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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宁于是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白宴看着不远处两人轻声说话的样子,只觉讽刺。 他像是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个不愿被婚姻捆绑住、不屑于耽溺世间情爱的父亲,也可以在一个痴傻的女人面前露出这样让人厌恶的表情。 那是他母亲曾经无比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温柔,也是他儿时曾经天真幻想却从没能说出口的期许。 白宴像是在这样一个不怎么愉悦的时刻,开始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父亲,或许真的并不期待自己的出生,相比于自己,他大约更愿意成为年晓泉的父亲,他和年玥在一起,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庭,而自己这个几十年的残次品,则永远只是一个意外。 白玄宁将年玥送回卧室,转身出来,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变得很是沉默。 直到彭如海打电话过来,白宴起身与他聊了几句,而后挂上电话,回来看向对面的白玄宁,开口问了一声:“你把我的女人放哪里去了?” 白玄宁抬头望向白宴,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皱,低声回答:“她姓年,叫年晓泉,她有自己的名字,也有自己的家庭。你张口闭口自己的女人,像一个所有物,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教养么?” 白宴不愿跟白玄宁在这里攀谈这些无谓的事,他于是索性坐下来,冷笑一声道:“怎么,看上人家的妈,还真想着当人家的亲爹了?” 白玄宁对于儿子的挑衅并不在意,他一边将手里的茶水淋在茶盖上,一边很是平静地告诉他:“我做不做他的爹,这无所谓,不过你和她说起来,倒的确算得上是表兄妹。” 白宴听见这话,一时猛地抬起头来,面露厌恶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白玄宁于是起身,将一旁抽屉里的文件袋拿出来,放在白宴面前。 里面放着的,是他前不久给年玥和邵家老太太做的DNA证明。 白宴看着手里的白纸黑字,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呆滞。 白玄宁见状,便开口说到:“你应该知道,你母亲当年是邵家从南方老家过记过来的,虽说隔了十几代,但她们两人同属一宗,你两这一句表兄妹,并不过分。” 可白宴似乎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将手里的文件一把甩开,洋洋洒洒落在地上,深吸一口气,道:“所以呢,你是说年晓泉会跟着她妈回邵家?” 白玄宁此时手里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很是冷静地回答到:“邵家那些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觉得,他们也没有必要知道,当初,他们能把亲生的女儿弄丢,现在,也没必要送回去让他们得个心安。” 白玄宁这话说完,白宴一瞬间愣了。 他像是对着白玄宁的话来回思考了许久,十几秒钟之后,才又抬头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恍惚地意识到了一丝自己与他的相似之处。 白玄宁在个人感情中,虽然没有多少看似疯狂的情热,但他也远远没有想象中的超凡脱俗,他也和世间无数的凡人一样,有着身体里阴暗不为人知的私心,只是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和看似仁慈的外表,让一切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他可以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所有人感恩他的宽宏,忽略他的冷漠,在外人眼里,只要他想,他可以永远都是那个风光霁月的白道长。 白宴于是一时间像是顿悟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忽的笑了出来。 当天晚上,彭如海查到年晓泉住院的地址。 白宴只身开着车过去,在一楼询问完门号,刚刚走进三楼走廊,抬头便看见了迎面拿着毛巾走来的程茜。 程茜过去对于白宴就像丈母娘看女婿,目光慈爱,十分满意。 在她眼中,年晓泉的这个男朋友模样不仅长得好看,名牌大学毕业,家里还有钱,往那一站,未来可以说前途无量。 所以,即便年晓泉偶尔与自己抱怨白宴的一些小事,她也会尽心尽力地劝解,希望两人能够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可今天,当她在医院里见到奄奄一息的年晓泉时,程茜心中那些满意却一瞬间化为了深刻的怨恨,就连此时见到白宴,她都是目露凶光,恨不得小跑上来,将人一脚踹翻在地上。 程茜过去在茗桥镇上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女霸王,因为高中时便在社会上混,打起架来全是不要命的野路子,所以此刻面对眼前一米九的白宴,她心中有股气焰支撑着,整个人的气势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虚。 白宴被她猛地扯了一腿,面露不耐,可他此时急着进病房找年晓泉,倒也没计较,只“啧”上一声,继续往前走。 程茜想到病房里的年晓泉和容绪,见状“啊”的一声叫出来,立马撒泼打起了滚,往地上一躺,哭嚎得格外真情实意,“天哪!打人了!白家大少爷打人了!” 一时间,白宴的脚步猛地顿住,旁边几个病房里的陪护家属,也纷纷从病房里探了个头出来。 年晓泉此时听见程茜外面的大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容绪见状,连忙起身拍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让她不要害怕。 年晓泉过去倒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她少年时,甚至一个人在荒山野岭的坟地上睡过,只是小溪山那个别墅里的静谧对于她来说,却比荒山里无名的野鬼还要让人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