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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跟我的老家很像啊,天下的村落,好像都是有些相似的。”李思云走在街上,笑道。 “是,我也觉得!”张子远也说道。这里土地平旷,屋舍整齐,水塘边还有鸭子和鹅在戏水,的确是常见的乡间景象,他虽然没有在乡间长大,但从军后常常到各个村庄里。 沈奕看着吕承泽出生的小村落,心里也十分感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这次他的心境和前世故人已逝时的心境截然不同,前世他以为无力回天,只能怀念,今世却是与对方同行而至。 这边的街道布局与坐落的房屋和前世差不多,只不过前世他后来去阳和的时候,很多房屋都翻新过了,现在的阳和还是一副古朴简单的样子。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黑云压城,清风阵阵,吹散了盛夏的一些热意。不过吕承泽和兄长的家都离村口比较近,倒也能很快回去。 吕承泽在阳和还有旧房,但已经久无人居住,他们便直接到了吕成业的居所。他们的父辈还在时,两家时常走动串门,吕承泽对这边也熟悉得很。 进了家门,饭菜已经好了,清晨驾车把他们送出城的老李也在院子里,对他们笑:“二爷和各位爷玩好啦?” “嗯,收获颇丰。”吕承泽也笑道。 几个人便上桌吃有些迟的午饭,吃饭途中,外面就下起雨来了,哗哗的大雨落在瓦房和地上,倒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吃完了饭,吕承泽便站在厅前看雨,堂兄的居所是个小四合院,和县城里的宅邸不能相比,但这里也承载着他太多年少的回忆。吕承泽正在悠闲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承泽,你那虽然是小伤,但是后来又下水游了一会儿,现在怎么样,伤口莫要有……溃烂的风险。”沈奕差点脱口而出感染发炎之类的话,顿了一下才说了个已经不是太熟悉的词。 “没事,好得很。” “嗯,这几天出门小心着点雨,子远也是。” “知道了——”吕承泽懒懒的道,心里腹诽这算个什么,我在大理寺刑狱里被招呼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当初吕承泽在去京城之前也觉得可能会有诈,于是只自己带兵前去围城,没有让许文和他们跟来,最后下狱时他便不认自己的手下也参与叛乱。但是留在相州的他们还是被控制住并且也丢下了狱,不管他们有没有来京城,主将“谋反”,定手下谋反之罪还是很容易的。 张子远他们几个倒是很痛快的画押了,于是吕承泽也无可奈何的画押,准备上断头台。但是他还没上断头台,就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都怪他名声太响,既还都汴京又收复燕云,功绩前所未有,搞得皇帝不敢在闹市把自己处斩,自己连和手下一起上断头台的机会都没有。 “谢公子关怀。”吕承泽在想时,张子远赶忙对沈奕说道。 吕承泽看了这位被人卖还感谢人家的属下一眼,叹了口气。不知道身首异处是什么感觉,有没有疼很久。 西方还有个叫拉瓦锡的科学疯子以自己为试验,砍头之后对刽子手眨眼十一次,最后才无力再动。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在脑供血不足而缺氧之前,人大概还是有意识的。 吕承泽看着漫天的大雨,竟然觉得雨雾夹着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意。有些场面,他根本不愿去想……他再想想沈奕不久前救他的那一箭,又开始头疼,整个人都要分裂了,不过这等小恩小惠,休想让他有所触动。 一道闪电划过,阴暗的天色瞬间被照亮,沈奕站在吕承泽身侧,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个时候,吕承泽一向带着笃定,自信与神采飞扬之色的面庞却染上了一丝阴霾。 沈奕看看吕承泽的脸色,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肯定没想好事。沈奕不由得开始心虚,表示完关怀之后就赶紧回里屋去了。 吕承泽看了没一会儿雨,就回到屋里开始睡觉,一直睡到黄昏才醒来,雨也停了。醒来时沈奕三个人都不在宅院里,管家说他们出门去了,也不知道这小村到底有什么好逛的。 吕承泽也出门,正好看见几个邻居家的鸭鹅结伴回家,到了自家门前后,那家的鸭还和别家的鸭鹅互相叫几声告别,再分道扬镳。 鸭子脾气好得很,看到吕承泽这个生人也还是无动于衷,快乐回家。鹅耀武扬威的看了吕承泽几眼,扇扇翅膀又伸长脖子向吕承泽走了几步,便又追着鸭回家去了。 吕承泽莞尔,这景象太熟悉太亲切了,他想看的就是这个场景,也不知道汴京城随园的鹅能不能也有这个习惯。好像天下的家禽都喜欢结伴,还能认出自家来,到时间就自己回家。 乡间道路在下过雨之后泥泞之处甚多,吕承泽踩着木屐,朝自己老家的方向走。一路上,有乡民悠闲的出来散步,感受雨后清新的空气,遇上吕承泽后便纷纷打招呼。 吕承泽一路和人寒暄着,最后到了自己家门口。他的家也不怎么大,只是一间小院,共有三间厅房,平时也不住人,只有吕成业会派人定期来打扫。这里是为数不多的还存有吕承泽父母痕迹的地方,然而无人居住后更显清冷,吕承泽长大后便只会来这里看看,很少过夜。 吕承泽打开门锁,去里面各房间逛了一圈,茶几摆设都蒙着薄薄一层灰尘,他以指在上面抹了抹,发了一会儿呆,就又出门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