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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妄按着胸口,沉眉将人看了片刻。 大乘期的乔装,从易容到修为都不可能有人看穿。兼竹面上的神色也如待路人一般,这一砸,应当是巧合。 兼竹看他不说话,关切更甚,“兄台,没把你砸坏吧。” 怀妄道,“没有。” 兼竹就笑了笑。大乘期的乔装的确没人认得出,但怀妄这张易容的脸,倒是跟从前两人一起游览凡尘市井时一样。 况且就算面容改变了、修为掩去了,一些习惯和细节还是不会变。 兼竹配合着怀妄的演出,向人赔礼,“高空抛物是我不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同我说。” 怀妄错身要走,“不必。” “我看兄台你孤身一人,不如我带你在四周转转,同你讲解风土人情。”兼竹揣着袖子,在四周流动的人潮下,眉眼温和,风清月明。 怀妄开口,话到嘴边又像是有所顾忌,最后只道,“早些回去。” 兼竹仗着他无法揭穿,大言不惭,“不用。我独居,想多久回去就多久回去。” 怀妄,“……” 两人相对站立间,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端。怀妄默了半晌,想起这人身怀前科,一不小心就能惊世骇俗。他开口,“走吧。” 兼竹勾唇,转身领着他往前走。 鹭栖城的夜市热闹非凡,沿街的摊铺一路到了桥端河岸。 从摊位前挨个走过,兼竹挑着有特色的同怀妄介绍,“那边的是窗花纸,逢年过节戳在门上讨个祥瑞;这个是曜石做的饰品,说是能转运,但其实是消费陷阱。” 怀妄,“……” “还有这一排都是木雕,雕人雕物都可以,雕成了拿来收藏。”兼竹说着挑了一个拿在手中,指腹沿着光滑的木雕表面摩挲。 他想起有次自己想买个木雕,结果被怀妄拉住不让。第二天醒了才发现后者暗搓搓给他雕了个浮莲灯罩挂床头,他睡眼朦胧起床时差点没把头发勾掉。 后来怀妄还站在床头给他解了半天。 兼竹失声轻笑。 他身侧,怀妄低头看来——摊铺边挂的橘黄色小灯笼映在他眼底,有星点明跃的笑意。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怀妄没有打断。兼竹笑完,顺手买下木雕收进口袋中,“前面更热闹,兄台,我们走。” “嗯。” 两人顺着夜市长街往河岸的方向走,中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桥头有杂耍艺人当街卖艺,里外三重人围得水泄不通。 兼竹从旁边绕过时,不知谁撞了他一下,他就“咚”地靠在怀妄肩头。肩贴着肩,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对方绷紧的肌rou。 只是一瞬他便自觉撤开,“不好意思,我下盘不稳。” 怀妄一眼扫过,“……无碍。” 拱桥两边架了朱红围栏,他们走上桥时有画舫自桥下划过,丝竹袅袅,灯影垂落。 兼竹像个尽职尽责的咨客,“每逢中元,地官赦罪,各城中会放河灯引魂祈愿。” 怀妄跟在他后面,“你知道的很多。” 兼竹背后的发带一晃一晃,“身无所长,就是人生阅历比较丰富。” 怀妄没接话,不知在想什么。 几步间走下拱桥,桥那头接近城门,人烟逐渐稀少。远离了喧闹与灯火,只有几家客栈和驿站零星坐落。 兼竹停下,“前方就是出城了,我们……” 前方陡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匹惊马跳出驿站马厩,直冲向对面客栈的茶摊。 摊上还坐了几名城中百姓,马夫追在后面直呼,“快躲!” 昏暗麻黑的街道被打破了沉静,行人惊叫着四散跑开,马蹄高高扬起,嘶鸣厉长。咴——! 怀妄神色一动,还未来得及出手救人,身侧那道青色身影便瞬间掠出。马头调转,缰绳被一只纤瘦的手勒住。 一片暗色中,只见青衫飞扬。惊马的前蹄落在土路上,重重踏飞一圈尘土。 怀妄微抬的手放了下去。 眼见着惊马得到控制,受惊的路人心有余悸,纷纷同兼竹道谢。马夫也擦着汗从后面一路小跑过来,“多谢仙君相救!” 兼竹拍拍马脑袋,“没事了,牵回去吧。” 马夫敬畏,“仙君可是在给它施法?” 兼竹摇头,“敲你马。” “……” 风波平息,周围人又各行其事。怀妄从后面走上前,“你对谁都这么热心?” 兼竹转头,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怀妄的神情,只听得他语气淡淡,似乎并无别的意味。 他扬眉,“兄台刚刚不也想出手?” 怀妄停顿了一瞬,“我不过一介凡人,有心无力。” 兼竹人美心善地不去拆穿,只道,“有心就够了,有心才是最难得的。” · 怀妄习惯了独居苍山,在城中走过一圈便觉得吵闹,兼竹就带着他出了城。 城外是荒僻的郊野,两人从官道出,沿着岔路走了一截,登上坡坎后眼前一亮,微澜的河面泛着粼粼波光。 临水拂风,兼竹把衣摆一甩席地而坐,“兄台,快过来看看这大好河山!” “……”怀妄看向远处乌麻麻的山和面前不怎么宽阔的河,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他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