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绿色先知
略显冰冷的风吹拂着中继星球表面十分松软的砂砾，击打在人们裸露的皮肤上生疼，两个高耸在荒凉土地上的木质墓碑上面刻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墓碑上写着慕宁，一个上面写着慕宁母亲。 很遗憾，南宫济并不知道慕宁母亲的姓名，邻居间的冷漠，也只是在他们上门时显得有些担惊害怕，当他们说明来意，想要知道慕宁母亲的名字时，那些邻居却只是淡淡地说着三个字：不知道。随即便大力关上了房门，被拒之门外的南宫济他们也并不妥协，一向以效率至上的杜银海也默许了南宫济的这种胡来。 杜银海只说了一句话：“这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应得的。” 自从吐出了那口淤血，南宫济的恢复也就加快了速度。这里虽然是个残破的星球，医生却有着治病救人的技术，虽然有时候他们会昧着良心做一些缺德的事情，但是只要给他足够的金钱，他还是能够拿出与之匹配的技术的。当然纳米机器人这些高科技医疗材料的价格，比起宁远星来说，就没那么好看了。 当然现代医疗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就像是慕宁的脑内出血和胸腔感染外加腹腔感染，就令这里的医生无从下手。即使在宁远星，恐怕也只有生命研究院才有能力将慕宁治好，当然前提是如果能够尽快就医的话。 南宫济自从吐出了那口血之后，随着恢复的加快，也不再处于悲伤之中，虽然偶尔会呆愣愣地目无焦点的盯着一个地方，但大多数时候已经能和别人较为正常的沟通了。 杜银海一直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但他对于南宫济的关心却是有目共睹的，南宫济也明白了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汉子。 南宫济在一次发愣的时候忽然询问杜银海：“你们为什么会去寻找我？” 杜银海想了想笑道：“当然是为了你身上的钱，当时你如果已经死去了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身上的钱财全部拿走，因为没人会追究一个与星球黑帮火并中死去的可怜鬼的身后事。” 南宫济笑了笑：“你们怎么找到那里的？那个地方可不好找，要不是因为慕宁的带路......”提起慕宁，南宫济还是有些黯然，“要不是他的带路，我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家。” 杜银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了一个，有热血的人都会做的事情。这都是他们的命，你为了他们付出这般多的代价，也足以表明你的赤城了。” 南宫济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吧。” 杜银海尝试着转移话题道：“我们之所以能够找到那里，是因为我的一个手下在酒馆喝酒的时候，忽然看到那孩子的父亲满脸青紫的冲了进来，说什么商船上的一个小子再跟他的妻子乱来，而且还揍了他一顿，希望那个独眼的叫什么钱八的家伙能够替他报仇。” “那钱八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截了当地就要求那孩子的父亲，在替他报完仇之后，让他的妻子陪他睡一夜。那个窝囊废则一口答应了，但要求把那个臭小子逮住之后交给他处理。钱八大笑着同意了。” “我的手下觉得这件事跟你有关，便连忙回到这里向我报告，原本我真的以为你是去泡了那个男人的老婆，这种事我是不愿意管的。但是我想着像你这么青涩的小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便集合了所有的兄弟，带上了高压电击枪，前去寻找你。” “原本我们并不知道那孩子的家在哪里，没办法只能再次到酒馆询问那家酒馆的老板，那老板也是嘴硬，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给了他一些钱，于是他便很痛快地说出了那孩子的家。不过要求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告诉独眼钱八，是他说出了那户人家的地址。” “我爽快的答应了，我便带着兄弟们前往那孩子的家，却还是晚了一步，当我看到门外躺着的一个个身体还在轻微抽搐的人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你干的。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品性纯良且柔弱的人，在我看来，如果独眼钱八的手下都伤成了这个样子，那你一定是完蛋了。” “然而当我进入房间的时候，到处都是爆炸的痕迹，到处都是鲜血，那个窝囊的男人浑身是血瘫软在墙角，钱八的胸口扎着一根长长的木头。他的一个手下的眼睛只剩下一个血窟窿，另一个手下则满身爆炸的痕迹。一个女人嘴里不断淌着鲜血还惨杂着脏器的碎片，显然是不活了。” “你的肚子有个那么大的口子，鲜血在不停地冒出，就像是喷泉一样，还有一节胳膊长短的肠子拖在地上。你怀了抱着那个孩子，你们两个都是进的气少出得起多。我以为你们都不行了，但还是想要救救你们，便把你们都带回来了。” “你的命倒是挺大，医生看着都直抽气，把你的肠子塞回肚子的时候，我发誓以后我不会再吃香肠了。然而那孩子却就不回来了。整件事就是这样，你不必再一一询问了。” 南宫济点点头问道：“也就是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 杜银海摇摇头道：“不，在门外的独眼钱八的手下都还活着，但之后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孩子的母亲的尸体我们也带回来了，你想要怎么处理？” 南宫济想了想道：“将他们掩埋吧，掩埋在这里，他们的故乡，一个远离城镇的荒原就能成为他们的安息之地。” ...... 摸着木质墓碑上的字，南宫济仿佛又看到了慕宁那幼稚的小脸上的坚毅神色。 “叔叔，将来等我赚到大钱了，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好呀，我等着呢。”南宫济低声喃喃道。 “小伙子，你在说什么？”杜银海在旁边奇怪的问道。 南宫济抬起头，眼角有些湿润，他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想要溢出的泪水，冲杜银海笑了笑：“实在抱歉，风沙迷住了眼睛，麻烦您了，杜舰长。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您的损失，我会赔偿的。” 杜银海笑了笑，拍了拍口袋道：“不必了，你的赔偿我已经收到了，是慕宁赔给我们的，他告诉了我，你给他们的星盟币存放的位置，今天上午来安葬他们的时候，我已经拿到了。” 南宫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但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穆宁在安息之地再也不用为欠我的人情而伤感了，他能开心地在安息之地生活，再好不过了。” 杜银海快步走了过来，给了南宫济一个大大的拥抱：“对呀，他一定存在于天堂，那个没有任何困苦和贫穷的地方。” 南宫济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哽咽道：“天堂？那是哪里？” 杜银海仰望天空：“古老的文献传说说那里是个去世之人要去的地方，但只有好人才能在那里生活，那里没有饥饿没有贫穷，在那里可以看到挂念的人在人世间的生活。” 南宫济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杜银海点点头：“是呀，太好了。” ...... 南宫济久久的站在墓碑前，看着慕宁和他母亲的墓碑，静静地发呆。 杜银海他们都回到了飞船收拾行装，准备明天就出发，这次他们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他们担心在浩海星的情况会有变，在询问了中继星医生的建议的情况下，决定明天就要前往浩海星，前往旅程的终点。 南宫济拄着木制的拐杖，让他们先行离开，他想在这里再陪陪慕宁他们，杜银海点头同意并带着船员们离开了这里。 南宫济对慕宁说了很多话，很多跟别人不能提的话，很多压在心里非常沉重的话，慕宁和他的母亲是个好听众，他们静静地听着，并不会打断南宫济的话语，提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或是难以回答的问题。 南宫济在荒凉的沙地平原上，状若着魔一般对着两个木质墓碑不停地说话，直到太阳西沉。而他的嘴巴因为干涸和风沙而裂开了几个口子。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慕宁。如果我还活着，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回到这里，为你们拭去墓碑上的灰尘。如果我死了，我会亲自给你们诉说在我死之前都遇到了什么事情，当然如果我算是好人，能够上天堂的话。” “你上不了天堂的，你将在黑暗中永生。”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高声说道。 南宫济转过头去，他看到一个身着土黄色披风，带着兜帽的矮小男孩儿正看着他，他的双眼是一种奇异的绿色，仿佛能够散发出光芒，又像是幽深的漩涡，能够将人的灵魂吸引下去。 南宫济奇怪地看着他，很是疑惑：“你是谁？” 那男孩儿放下了兜帽，绿色的短寸发精神地竖起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南宫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刚才听到了多少？”南宫济询问着，他怀疑刚才这个大概只有五岁的男孩儿一直在旁边偷听着他说话。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刚来到这里，或者说这附近，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在这里找到食物，于是我便找到了你--南宫济。”那男孩走向南宫济，在他呆愣的眼神中，准确地打开了他腰间的口袋并从中拿出了水袋和面包。 南宫济警惕地盯着这个五岁的男孩儿，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还敢说你刚才没有偷听？” 男孩儿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尖利的虎牙，他用那不成比例的三根修长的手指打开了水袋和面包袋，大口地咀嚼起来。 南宫济再次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午凯文派来的？是他派你来杀我的么？”说起了午凯文，南宫济的话语中满是怨恨。 绿眼睛男孩儿笑得更大声了：“你觉得午凯文挥派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男孩儿来杀你么？” 南宫济摇摇头道：“你给我的感觉是你不止五岁，你应该比我活的时间还要长，虽然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五岁。” 绿眼睛男孩儿就着水袋中的水吞下了卡在嗓子中的面包，他笑了笑道：“我知道很多，我知道你南宫济，我知道你父亲南宫博，我知道带你来的船长杜银海，我知道你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在大学谈的长发女生叫刘丽雅，我知道你们的第一次是在学校的教室。我知道你的所有过去，我也知道你的所有未来。” 南宫济呆住了，这个拥有着古怪绿色眼睛的男孩儿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而这些自己刚才并未提到：“没想到为了追杀我，午凯文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把我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你想怎么干掉我，说吧，我奉陪到底！” 绿眼睛男孩儿无奈的耸耸肩，他盘腿坐在了脏乱的土地上，拍了拍面前的土地道：“来，南宫济，坐在这儿，我给你好好说说你的未来。” 南宫济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以往的勇气于现在已经是无法比拟的，他拄着木制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绿眼睛男孩儿的面前，坐了下来。 绿眼睛男孩儿大口咀嚼着面包，吞咽着水，嘴里呜哩呜喇地说道：“原谅我的失礼，我实在是太过饥饿了，我已经有五天都没有吃过饭了，请允许我现将这个面包吃完。” 南宫济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儿，点了点头。得到了南宫济首肯的绿眼睛男孩儿狼吞虎咽地将面包吃进了肚中，随后意犹未尽的将所有的面包屑放进嘴里。他举起水袋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南宫济看了片刻，从口袋中再次拿出了一个面包，想要递给绿眼睛男孩儿，绿眼睛男孩儿却摆摆手道：“很遗憾，我不能再接受你的施舍，否则我们之间的业将会出现波动，我必须再次为你预言，才能消除这种业力。而这对我来说，远远不是一个面包能够抵上的。” 南宫济一愣，不明所以道：“业？预言？那是什么？” 绿眼睛男孩儿笑了笑，绿色眼胚中的柔光越发迷人：“嗯，先自我介绍下，我的真名字，也就是我的母亲给我起的名字，叫风禁，而人们喜欢用我的外表来称呼我，他们叫我--绿男孩儿。当然也有人愿意用我的能力来称呼我，他们叫我--先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