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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名著里拿稳种田剧本 第217节

    罗兰颇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回答:“大人,请允许我纠正您,它是一只熊猫……”

    这是罗兰的原则:但凡说了个谎,就一定要坚持下去,死不认错,自打脸的事绝对不做,否则她就会失去信用,没人能继续信任她。

    她感觉到黎舍留盯着她多看了几秒,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原来竟是熊猫?我也只是闻其名,从来没有见过。”

    罗兰心里一松,然后暗自窃喜:竟然蒙混过关了。

    露娜今天确实没有跟她一起到镇上来,毕竟昨天被吓怕了,今天胆小一回也无可厚非。

    又或者,露娜不喜欢黎舍留这么个人,所以不肯出现。

    但这时罗兰已经没有机会在于红衣主教跟前说话了。镇长已经热情万分地来到黎舍留面前,滔滔不绝地开了口,从今日的天气一直说到甜水镇的历史,完全没有住嘴的打算。

    于是黎舍留轻轻抬眼,镇长立即像是被一直塞子塞住了似的,话说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吞吐,而且涨红了脸,似乎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黎舍留垂眸,将眼神敛去。

    很明显,镇长渐渐放松,开始能够自由地呼吸。但是他确实不敢再说太多的话了。

    “伯爵夫人、神甫、镇长,感谢你们的盛情招待。此后我返回巴黎,会记得在甜水镇的美好经历的。”

    黎舍留微微颔首,郑重告别。

    镇长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他就差开口再告诉一遍主教大人他的名字了。

    而罗兰则暗中向乔装改扮,躲在暗处的希刺克厉夫和几个骑士打了个招呼。他们待会儿将要负责将主教和他的卫队安全送出伯爵领。

    谁知就在此刻,进镇的那条大道上再次响起繁密的马蹄声。

    红衣主教的卫队非常紧张。马上几名卫士护在了红衣主教跟前,卫队长拔出长长的剑柄一声高呼,他身后立即站出十几名卫士,挡在红衣主教身前。

    希刺克厉夫他们反而完全隐藏了身形,他们的宗旨是:敌在明,我在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头。

    快马赶来的骑士身穿王宫卫士的服色,脸色傲慢,直冲着红衣主教的队伍快速赶来。马蹄腾起的尘土漫天飞扬。镇上的居民都看不过这样跋扈的骑士,纷纷大声叱骂。

    “吁——”

    骑士终于勒住了马,那高头大马几乎已经来到卫队长的面前,将鼻息喷在卫队长脸上。

    卫队长一张面皮绷得紧紧的,却比了一个手势,让他的手下不要擅动。“来者是,王太后的使者。”

    王太后是当今国王路易十三之母,玛丽·德·美第奇。王室母子关系不一定很好,但是王太后和首相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坏。

    “知道就好。”

    马上的骑士趾高气扬地说:“宣王太后的谕旨,着革除首相黎舍留的一切职务,移除一切特权。首相的卫士们,你们从今天开始,不必再为这人效命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一时间所有黎舍留的卫士,在旁围观的甜水镇居民,还有罗兰等人,全都惊呆在原地。

    他们竟然见证了这样一幕:法国权相的倒台?

    “老天爷,我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镇长顿时郁闷无比的举眼望天,“刚刚才得到了朝中大人物对我青眼有加,这就,这就……”

    罗兰听见镇长随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却也没办法笑出来。

    王太后的使者在勒令黎舍留的卫队放下武器,那么之后该由谁来保护红衣主教?

    如果卫队真的被解除武装,黎舍留在她的领地上有个三长两短,法王随后再找她算账,那该怎么办?

    罗兰脑海中虽然反复闪过这些念头,但在她心里,一切的出发点很朴素——昨天黎舍留救了露娜,救了那些不知名的小猫,替她惩戒了恶毒的布朗太太,那么这个人情,她得还给黎舍留。

    这么想着,罗兰别过头,刚好看见黎舍留那张镇定如桓的面孔。

    第155章 、三剑客位面29

    当着整个镇子的面,王太后的使者宣布了王命,罢免首相,剥夺属于首相的一切特权。

    黎舍留却轻轻巧巧地从他的长袍袖内抽出一条手绢,掩住口,轻轻咳嗽,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他的态度一如往常,似乎罢免首相这件事原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很有趣,”黎舍留轻声细语,“罢免首相的命令,竟然来自王太后。”

    “王太后是国王陛下的母亲。”使者高声说,“国王陛下难道会为了偏袒自己的臣子而不顾母亲的心意吗?1”

    “放下你们的武器,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归属首相的卫队,而是向国王效忠,向王太后效忠。”

    王太后的使者冲红衣主教的卫队高呼。

    顿时响起还剑入鞘的声音,有几个卫士收起兵器,大踏步向王太后的使者那里走去。

    在这几个人的带动之下,陆陆续续又有其他数名卫士还剑入鞘,却犹豫地望着卫队长和黎舍留,举棋不定,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罗兰在一边旁观,心里暗暗感叹:看起来黎舍留的卫队里,本就有一部分已经投向了王太后。

    红衣主教却丝毫不理会他卫队的动向,反而伸出手,将弗劳伦招来,柔声问他:“神甫,你知道枢机主教的职位,是由谁许可,谁册封的吗?”

    虔诚的弗劳伦恭敬地回答:“是由上帝许可,由教皇册封的。”

    罗兰在旁听见,心想也是。

    黎舍留的红衣主教地位是由梵蒂冈的教皇亲自授予的,与王权无干。就算是王太后得到了路易十三的许可,罢免了黎舍留的首相之位,也没有办法动摇他身为法国唯一枢机主教的地位。

    “既然如此,孩子们,你们在等什么。”

    黎舍留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

    卫队长顿时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卫士们顿时各自披上一件深蓝色的斗篷。

    “这里是,枢机主教的卫队!”

    卫队长一声大喝,他麾下的卫士们顿时又稳住了阵脚。

    “尔等敢干涉枢机主教大人巡视各教区吗?”

    倒是那些转投了王太后的卫士们,此刻站在队列之外,服色又与人不同,他们的心思和身份马上昭然若揭,再也藏不住。

    罗兰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比了个手势给躲在暗处的希刺克厉夫等人,让他们暂时不用太紧张。

    谁知镇长却拍着大腿直喊惋惜:“唉哟……主教大人丢了首相之位,可惜可惜,实在太可惜哟。”

    “枢机主教怎么能和一国首相的地位相提并论?”

    从罗兰的角度看,她同意镇长的观点。

    如今法王路易十三开始亲政,竭力要摆脱王太后的影响,要令王权高于一切。教会被国王课以重税,以支付王室和军队的各种开销——教会和教士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事实上,黎舍留担任首相,正是这一政策的发起者和执行人——他身为法兰西教会的首脑,同时担任首相,便是大权独揽,政教一把抓,在法国国境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

    如今黎舍留被王太后剥夺了首相之位,只留枢机主教之位,权柄就被大大削弱了。他非但无法掌控法国的局面,反而要面对王太后的进一步压迫,更有甚者,还可能会遭遇教会的反弹。

    当然,镇长是绝对没有这样的眼光的。他所惋惜的是,黎舍留如果只剩枢机主教的头衔,就没法儿提拔他——镇长不是教士僧侣,枢机主教的青睐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我怎么这么不走运?”

    镇长异常哀婉地看了黎舍留一眼,不住口地大声碎碎念。

    罗兰小声提醒他一句,不要这么早下断言。

    镇长却越发郁闷:“使者不都说了,陛下怎么可能违背生身之母的意愿。”

    甜水镇教堂跟前的广场上,便是王太后的使者带着几个“倒戈”的卫士,和枢机主教的卫队对峙。

    此外还有一群茫然不知所谓的镇上居民,扼腕长叹的镇长,和在旁冷静观望的罗兰。

    前来传令的王太后使者显然缺乏应变之才,他只知道宣布谕令,解除首相的武装。但现在首相的卫队突然变成了主教卫队,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舍留的卫队长长剑依旧在手,再次问了一句:“尔等敢干涉枢机主教大人巡视各教区吗?”

    王太后的使者顿时叹了一口气,拨转马头,让出一条路。

    这名使者脸色阴沉,紧紧盯着黎舍留,似乎在说:主教大人,咱们走着瞧。

    谁知就在此刻,远处密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小镇居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甜水镇接二连三地光临各种怪人、朝圣的人、大人物……这回又来了什么人?

    快马赶来的骑士照旧身穿王宫卫士的服色,一面策马狂奔而来,一面大声喊:“红衣主教大人,首相大人……”

    先来的王太后使者脸色一变,然后在旁大声高喊:“红衣主教已经被罢免了首相之位,首相将由国王陛下另行认命,阁下不得再妄称首相之名……”

    谁知道那后来的王宫卫士不理会他,纵马直冲到卫队跟前,翻身下马,在黎舍留面前拜倒,朗声说:“主教大人,国王陛下命我来传令。”

    “陛下的原话是,王必须对法国负责,而不是对王的母亲负责。1”

    “首相大人万勿听信人言,国王陛下命令您巡视各教区之后,尽快返回巴黎。法国需要您,国王陛下需要您……”

    “这……”

    王太后的使者顿感尴尬无比,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刚刚他传令的时候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他可是把首相大人往死里得罪了呀,谁知现在,国王陛下反悔了?

    国王的传令官则冲对方笑笑:“老兄,您性急了一点,早来了一步。”

    “不过,也难怪您——那种情况下,谁都有可能误会国王陛下的孝心。”

    “但是国之大计岂是孝心就能比拟的?”

    一时间,红衣主教的卫队全都欢呼起来,他们挥动着手中的长剑,相互敲击庆祝,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早先自行走出卫士队伍的那些卫士,此刻再想要返回他们的位置,却已经不能够了。

    一旦靠近,冷飕飕的剑尖就已经颤动着搭在他们喉间:“伙计,原形毕露之后,就不要再腆着脸回头了。”

    另一边,镇长在高举双手,感谢天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主教大人官运亨通,深得陛下的信任,怎么会被罢免,怎么可能会被罢免,哈哈哈哈……”

    这位刚才还郁闷得要命,现在已经欢喜得快要疯了,仿佛保住首相之位的不是黎舍留,而是他自己。

    罗兰默不作声,四下观察,眼光却刚好和黎舍留的对上。

    红衣主教的眼里蕴着笑意,似乎在说:看,你看这些愚人的可笑模样。

    他好笑的眼光在王太后使者、反出卫队的卫士们面前扫过,甚至连镇长也在他这番嘲弄的扫视范围之内。

    “伯爵夫人,神甫,”黎舍留发话,“我可能必须要在甜水镇再留一天,处理一些事务。”

    镇长完全没有意识到主教大人已经把他也列入了“愚人”的范围,腆着脸上前祝贺,谀词滔滔不绝,对主教大人能多留一天表示极度荣幸。

    罗兰却知道,这件事在历史上确实发生过——它被称为“愚人日事件”2。大概经过和今天发生的差不多,乃是玛丽王太后误认为红衣主教在国王面前失宠,于是当着群臣的面,要求国王将黎舍留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