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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写一个,给我看看。” “我真会写了。” 杨瑞霖歪歪头:“嗯,我知道,来,写一个。” “……” 烦躁的程三抓过纸笔,潦草写了三个大字“迟苹果”。 杨瑞霖微微一笑,他倒是很喜欢“杨瑞霖”“迟苹果”两个名字挨着。 不过…… 杨瑞霖歪歪头:“苹果坐这边吧,有个空位。 你们坐成一排,方便我讲学。” 程三和迟苹果挨着就不太好了,窃窃私语什么的,杨瑞霖不允许发生在自己的课堂上。 于是在程三的抗议无效后,苹与程三相隔两人落座。 临时学堂的环境其实不错,墙皮重新刷了一遍,桌椅不怎么破旧,文房四宝一个不缺,再加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先生,一群只知道将来种田干小买卖的孩子接触了书本。 一时间,媒婆踏破了学堂的门栏,要为杨瑞霖说亲者络绎不绝。 这位尚未娶亲的年轻先生一笑置之。 第二十七章 糖葫芦 “之乎者也”地讲了半天,授课先生杨瑞霖并不在意学生是否灵透,看见谁的眼神懵懂,便温和地再讲一遍。 “大家在这里听我讲课,并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是要从课本里学会一些品质。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止是钱票和铜板的数量差距,对每件事的看法也决定了我们以后的道路……” 他偶尔会走过苹的身旁,看一看苹写的小楷:“字不错,以前上过学吧,教你的先生一定很厉害。” 苹呆呆地点头,杨瑞霖唇角上扬。 在此之前,教过她写字的,不就是眼前这位先生吗? 老王卖瓜阿…… 程三隔着人朝苹喊道:“吃苹果,我说你怎么会写那么多字,原来是去过学堂!” 杨瑞霖笑意更浓,他安排程三坐在离苹更远的地方。 课堂上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程三虽然是小混混,却遵守着一些规矩,因此纵使他散漫无常,这里的居民也很接纳他,不过他哥哥程二就得另当别论了。 所以程三即使不乐意,也老实地挪了位置。 苹朝程三笑笑,程三趁杨先生转身的空挡做了个鬼脸。 一堂课结束,笔墨沾染桌面,纸张用的节约,但收拾一下总是好的。 杨瑞霖单独留下苹,叫她帮忙收拾东西。 程三想帮忙,授课先生礼貌拒绝了。 苹数了数课本,一本不少。 “我真的会帮忙,”程三把用过的、没用过的纸堆在一块,折了一下,“你看,我收拾了。” 杨先生歪歪头,从程三手里拿走堆一起的纸,交给苹分类,挥挥手表示用不着他。 “那我收拾毛笔。”程三殷勤道。 “不必了。” “桌子都乱了,交给我。” 先生轻叹一口气:“帮我传句话,劳烦木匠铺程寿定做一批家具,质量好就行,木材不能将就。 事情急,麻烦你现在去一趟吧。我改天去你们木匠铺送订金。” 话已至此,程三只好滚蛋。 待程三走远,安静了半响,杨瑞霖默默靠近苹,手里还拿着几根毛笔。 “苹,好久不见。” 她把没有用过的纸摆在最前面的桌子上,应了一声:“先生看起来一点没变。” “我不会老哦。” “嗯。”先生确实很年轻。 “黎志县被烧了。 我之前回去看了一次,死的人七七八八,当时还想,不知道教过的那些学生还活着吗?现在看见你平安,当老师的真是开心。”杨瑞霖按住苹正在收拾的纸张,“我来吧。” “好,我去擦桌子。”女孩的背影似乎有些僵硬,她用抹布蘸水,一声不吭地擦着木桌子。 木桌表皮坑坑洼洼的,吸了笔墨颜色也棕一块黑一块的。 根本擦不干净。 “苹以前总是不说话,我以为你嗓子出了问题,特地问了你哥哥,原来是不喜欢说话,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嗯。磕伤膝盖那次,谢谢先生了。”苹转身,鞠了一躬,杨瑞霖避开。 “不用客气。 对了,你哥哥迟冉呢?你家仆人帮你报名时,我还很惊讶,没想到你们也住在北德镇了。” 先生拿着毛笔去清洗,苹跟在身后。 “我哥……外出了。家里没有仆人,先生说的,应该是林婶。” 墨色在水中扩散,像是一条丝绸曲卷游荡,最后与水融为一体。 “这样阿。苹,你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水变脏了了。” 苹点点头。 “可若是清水滴进砚台里,苹觉得,会怎么样? 干净的变脏了。” 最后一句的语气略重,杨瑞霖没头没脑地继续问道:“如果苹成为一滴清水,是选择成为浇灌树木的雨露,还是砚台里混杂的东西?” 杨瑞霖盯着苹的脸。 女孩摇摇头:“我不想成为清水。” “假如呢?” 苹避重就轻:“一滴水决定不了自己的未来。” 甩了甩毛笔上的水珠,杨瑞霖说道:“没关系,我知道的,苹一定希望成为雨露。好了,回家吧。” 呆怔一秒,苹向先生道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