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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在看清那张脸时手中的刀险些拿不稳,呼吸也微微紊乱,极快地稳定了心神,待江离尚未来得及劝和之时便冲到了他面前—— 长刀狠狠地砍下,欲同对待襄王一般,将男人彻底地劈碎。 赫敬定并未躲闪,而是抬手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竟一手将刀刃折断了! 青铜在他的掌心被大力研磨,粉尘自指缝中流泻而出,随风散落,不知飘往何方。 “果然是你,”杜若全身的铁质骨骼与肌理皆剧烈颤抖,声音也比寻常冷上不少,“竟然是你。” 赫敬定敏捷地躲过杜若紧随而来的一拳,顺势闪身至江离身后,一把揽了她的腰凌空跃至巨木之上,附耳轻声问着怀中的小姑娘:“为何要怕?” 江离怔了怔,刹那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都听见了么? 那……故意要骗杜若才称利用他的谎言,也被他记在心里了么? “你不该和她起正面冲突。”江离娇俏的小脸上血色尽失,惨白一片,“趁我还能拖住她,你走。” 赫敬定强硬地按着她的后脑,将薄唇贴在了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红唇上,不顾江离死命挣扎,挑衅似的宣示主权。 她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女人。 合该是我的。 “阿离,有我在,你可以永远不必再害怕。” 江离身形一颤。 永远……么? 杜若的瞳孔紧缩,面色十分难看。 当年没直接毁掉他的玲珑,竟以至今日困境。 遗忘了所有记忆、失去了原本名字、重获新生的傀儡,兜兜转转,终究绕回了原点。 他又一次爱上了自己的主人。 像五年前一样,让杜若不得不视他为江离前进之路上的绊脚石,以其所爱之人的名义骗取其信任后,强行按下了重启玲珑的机关槽,并将其从山顶上扔了下去。 赫敬定终是松开了被他□□得红肿的少女唇瓣,恋恋不舍地与她额头相抵,将江离交给了赶来的李如雪,低声道:“等我回去。” 沉稳,不容置疑。 终于只剩下了他和杜若——两代家主的主傀。 “你我一脉相连,同为江氏效忠,”赫敬定不急不缓地拔出了剑,刃在月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影子,“何必自相残杀?” 杜若一把扔了报废的长刀,双拳紧握,目光坚定不移,大抵是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 “赫临逍夺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殿下需要抢回来,我必须除去一切可能成其障碍之物,誓死追随殿下!” 第二十章 彼时,赫敬定还叫川穹。 那年小江离耳聪目明,在光秃秃的不死峰上漫天疯跑,眼眸清澈如仙泉,笑声朗朗不休,是个心高气傲、唯我独尊的小丫头,立志要比父亲和母亲更厉害—— 要成为天偃,要杀光仇人,要做出天下间最完美的傀儡。 “天山玄铁为骨,汉白玉为rou,树脂、乳胶为皮,肌理纂刻成形……” 小江离趴在锻造火炉旁,小脸两侧尽是婴儿肥的软rou。 一双清亮的眼瞳中尽是潋滟波光,令人见之忘俗,与这不羁的山间清风相映成趣,樱唇鲜红而柔软,笑眯眯地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三尺高、九尺长的锻造火炉内躺着一具傀儡。 他已被烈火炙烤了八十日,如今铁身被塑造得坚不可摧,只剩明日最后一天便能出炉了。 小江离为了这一天的到来等了太久。 “川穹,江离。”她捧着自己的脸,傻兮兮地盯着炉中面容凌冽俊厉的男人,笑着自言自语,“你是我,我也是你。” 男人的头发足有成千上万根,每一根皆是她不眠不休、花了不知多少个日夜,以月华丝一根一根缝在头皮上的,如今那些晕着淡淡冷色的丝线与殷红的火光一同照亮了她的双眼。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雷电不惧。 锋利的轮廓每一处皆透露出坚韧不屈的意味,手指更是骨节匀称分明,修长而有力,长眉如削,高挺的鼻梁与深陷的眼窝更凸显了五官的立体。 左胸本该是心脏的位置,被烙上了一块半掌大小的纹印,是江家主傀特有的印记——血红螭龙。 “川穹,我会一直在此等着,等你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我。” 左右她天天就没老老实实地在屋里的床上睡过觉,索性抱了枕头和棉被便铺在了锻造火炉的旁边。 虽是腊月大雪纷飞,但身旁有着炙烤的烈火,不仅不冷,反而温暖异常。 杜若清晨出门时,见到的便是小女孩被高大赤.裸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圈在怀中的诡异场景。 刚出炉的傀儡,不穿衣服很正常。 毕竟穿了也早该被火烧成了灰。 小江离睡得迷迷糊糊,大抵今日没有被杜若致命殴打喊起床,梦中无意识地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米牙。 男人那双琥珀似的眼眸静静地描摹着怀中人的每一寸容颜,神情多是思忖与麻木——傀儡,合该是麻木的。 他们没有生命,被制造出来只是为了满足主人的私.欲,一旦失去了主人便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也不知死亡有何可留恋。 反正和她一样,都是没脑子的死物而已。 “离……”他凝视着小江离睡得毫无知觉而从怀中滚出的一块玉佩,“阿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