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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嫔问:“那地方僻静吗?不会有人过去吧?” 晴山道主儿放心,“那间屋子是早前的皮影库,后来宫里不常演皮影了,一向用来堆放杂物,除了一个看屋子的老太监,没人会上那儿去。” 懋嫔长出了一口气,“她怎么样呢?顺从吗?” 还能怎么样,这要是抖露出去,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不从也得从。 晴山道:“奴才对她许了诺,只要无风无浪过去了,等事儿平息后,就给她一笔银子,放她出宫去。” 懋嫔紧张地绞着手指喃喃:“也是她没造化,倘或不遇上那两个煞星,将来这孩子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这事儿不能怪我,我也是不得已……” 晴山忙宽慰她道:“主儿千万定住神,回头孩子下来了,还有好些事儿呢。太后那头要过问,御前怎么着也会派人过来的。” 想起这些懋嫔就瑟瑟打哆嗦,“我这是在做梦吧……这么可怕的噩梦……” 这会子大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能不怕,谁又敢临阵脱逃。 如意紧紧握住了懋嫔的手,“今儿过后,一切就如常了,主儿还可以上围房等万岁爷翻牌子,还能留在御前侍寝,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主儿,您一定要挺住啊。” 懋嫔呆坐在那里,好半晌才彻底冷静下来,脸上的惶恐逐渐褪尽了,倚着引枕道:“幸好早就备了碎骨子,要不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弄那好药去。” 人办大事,总要留两手准备,当初把兰苕弄进宫来的时候,这药就存在她寝宫里,以便随时作最坏的打算。如今时衰鬼弄人,果然越不过这个坎儿,只好把药拿出来用了。碎骨子比之榆白皮、虻虫之类的,药效来得更快更凶,掐着时候算,再过个把时辰,胎就该下来了。 等待总叫人难耐,懋嫔坐在东次间内,半阖着眼,人像入定了一样。如意不住看时辰钟,眼看着时候该到了,也没见佟嬷嬷回来。 倒是三位主儿在门外回禀,说要进来给懋嫔娘娘请安。懋嫔没言声,静静听着,听晴山出去回绝,说:“今儿娘娘不豫,谁也不见,小主们请回吧,等明儿娘娘好些了,说再邀三位主儿品茶。” 那些人没办法,又不能硬闯,只得说几句客套话,返回自己的寝宫了。 屋子里静谧无声,只有座钟底下的大铁坨摇摆,发出嘀嗒的声响。 这回等的时间有点长,估摸得有两个多时辰,佟嬷嬷方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入了东次间,慢慢揭开食盒的盖子,里头是一条占满血的巾帕,底下盖着一具巴掌大的男婴尸首。 懋嫔顿时哭起来,颤着声说:“是个男孩儿……” 晴山问佟嬷嬷,“兰苕怎么样?” 佟嬷嬷那张铁青的脸紧紧绷着,“血出不止,没了。娘娘放心,奴才暂且把人藏在皮影箱子里,等风头过了,再想辙把人装进泔桶,运出宫去。” 懋嫔听说兰苕死了,人都木了,失魂落魄道:“局越做越大,接下来可怎么收场……” 晴山见她这样,心里愈发着急,压声道:“主儿,说句不该说的,死无对证,对咱们更有利。如今也别说旁的了,主儿正在信期里,样子也好做,还是快些决断吧,无论如何,戏总得演下去。” 如意那厢已经开始预备床上的铺排了,沾了鸡血的床单和手巾扔在脚踏前,大铜盆里的血水也和上了,回身望住懋嫔道:“主儿,是时候了。” 懋嫔下定决心,从南炕上站了起来,扯散头发,踢了脚上软鞋,在床上躺了下来。晴山默默替她解了下衣,安排出个凌乱的景象来,方向如意点了点头。 如意转身奔走出去,那惊人的嗓音像油锅里投入了一滴水,平静的储秀宫一下子就炸开了,“不好了,娘娘见红了……娘娘见红了……” 贵人才吃用过午膳预备歇觉,听见这一声喊,吓得从床上蹦起来,问身边的翠喜:“外头喊什么呢?” 翠喜有些迟疑,“像是在喊……懋嫔娘娘见红了?” 贵人说不好,忙翻身趿鞋下床,赶到正殿的时候大门紧闭着,里面人来人往已经乱做了一团。 永常在也赶了过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道老姑奶奶这回是要完啊,上回一撞,撞掉了龙胎,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恐怕也保不住她了。 第47章 (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懋嫔一声声的喊疼,把廊庑上的人惊得不轻。 殿门忽然打开了,一盆血水端出来,铜盆里荡漾起赤色的涟漪,贵人和永常在吓得往后一退,忽然听见里头嬷嬷懊丧地大喊起来:“娘娘,我的娘娘啊……可怜小阿哥……” 永常在愈发瞪大了眼,惶然望向贵人,“jiejie,龙胎没了?” 宫门上如意领着英太医进来,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殿内,这时候佟嬷嬷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从次间出来,声泪俱下痛哭哀嚎:“我的天爷啊,奴才没伺候好主儿,愧对太后,愧对万岁爷啊……” 贵人忙携永常在进去查看,只见一块巾帕被血染红了,上头卧着一个小婴孩,周身赤红,脐带上甚至连着紫河车。 永常在年纪小,没见识过,吓得躲在贵人背后直打哆嗦。 佟嬷嬷还在叫喊,贵人叱道:“住声!你这么大喊大叫,懋嫔娘娘听着心里好受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