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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昇抚须道:“已商议妥当,下个月十六。” 下月十六正是一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之前已经悄悄问过了双方八字,倒是不必再合,只是正妻成了侧妃,礼仪规格稍有下降而已。不过看样,东淄王府出手豪阔,对燕夜紫兼有补偿之意,此事定会风光大办的。 也难怪现在燕夜紫如此得意了。 燕攸宁再一次面带笑容地说道:“恭喜meimei。” 人人都说李苌将来必将被立为储君,前途不可限量,但只有燕攸宁知道,这个大周恐怕已是气数将尽,而李苌又是绝顶昏庸之人,跟了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就连夏国公府,也是因为公开战队李苌,支持东淄王,燕昇为李苌外父而在党派之争中,遭人谗害,一蹶不振。加上昔年几个旧仇敌痛打落水狗,终至彻底垮台。 燕攸宁这句“恭喜”,纯粹是出自真心,不过话中之意只能反着去听。 燕夜紫果然很不领情,粉红的俏丽脸蛋慢慢地歪到了一旁,掌中所掐罗帕又加深了几道褶痕。 稍后,卢氏单独与燕攸宁到偏厅叙话,问道:“那霍西洲,已走了?” 燕攸宁点点头,“他现在是林侯帐下先锋都尉。” 卢氏不是要谈论霍西洲在军中供何职,她是想让燕攸宁知道,现在东淄王已经下聘求娶阿墨,而她身为嫡女,将来的归宿绝不能低过东淄王侧妃去,否则,这不是明晃晃地掌掴东淄王脸面么? 关于这一点,燕攸宁倒还真考虑不周,不过转念一想,用不了几年,霍西洲会立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尖峰,又何须顾虑区区李苌? 想想李苌婚后那德行,与其cao心他将来对己不利,倒不如将心思放在防备周骠身上。 这倒是个狠角色。 燕攸宁口中含含混混地应付着卢明岚,不论卢氏说什么,她都附和称是,卢氏也感觉到她心不在焉,默默哀叹,伸手抚了抚她的鬓。 “阿胭,你难道非霍西洲不嫁?” 燕攸宁这回终于不敷衍了,她定定地望着卢氏,将头坚定地一点:“是的。娘,请您相信女儿的眼光。” 卢氏叹气:“阿胭,你既这般肯定,娘也不泼你冷水,此道征讨南蛮,事情凶险,成则封候拜将,你我都且看着便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战报传回。” 先时燕昇有过允诺,卢氏不会让丈夫难做,事态如何发展,便看天意吧。 毕竟当初,是她与燕昇联手,将他们可怜的女儿阿胭发落到了荒僻的马场,若不是这样,她根本不会结识霍西洲,又自甘堕落地与之来往。 夏国公府,陷入了为庶女出嫁紧锣密鼓安排的喜庆之中。 与燕攸宁相谈不欢而散,卢氏独自一人在舍下纳凉,燕昇拨竹帘而入,快步走到了她跟前,见面后,在卢氏目光诧异之际,伸手握住了卢氏的皓腕。 卢氏将与燕攸宁谈话的内容事无巨细地说了。 “夫人,”燕昇沉默地听完,沉凝半晌,握住卢明岚手腕的双掌微微收紧,“阿胭被那姓霍的小子迷得晕头转向,实是无药可救。我虽立誓在先,但为了阿胭的幸福,不得不出此下策。” 燕昇比划了一记手刀。 卢氏的心跳立即漏了一拍,与丈夫同床共枕多年默契十足的卢氏立刻猜到了燕昇意图:“夫君!你要杀了霍西洲?” 第56章 而我,只想向程公,向你…… 卫采苹被判流放朔方服役, 程家的商队恰也启程前往朔方,沿途对卫氏有所照应。 如此直至七月,程家前往朔方的商队回来了, 同时也带回了一名女子。 贺退思没能挽回与程家的亲事, 留侯对此发了怒,绝情得几乎将要把贺退思赶出侯府。 面对老父对此事的坚决, 贺退思感到极是无奈。虽然私心之中,他对表妹仍无法忘怀, 但父亲的担忧他亦不能不顾。 是时候, 该从那段两小无猜、天真不知愁的回忆里走出来了。 程公有女, 名芳菱, 貌端庄,性舒懿, 与他八字相性如天作之合,算家世亦是门当户对,如果要娶妻, 宜芳县主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夜他所对她说过的话,句句发乎真心, 若她当时点头应允, 他这一世, 必当只有她一个妻子, 恪守夫德, 对她人绝不再牵肠挂肚。 她拒绝了他。 固然他在她心中已算不得什么良配, 但那晚贺退思仍感到有些自怨, 与懊恼。 被拒绝了,贺退思也不知再拿何种脸去请求她的谅解。 盘桓多日,亦无头绪。 直至这一天, 程家的商队从朔方归来,带回了一个消息,贺退思听到之时,近乎骨骼都在战栗,他快步随人而出。只见府门口停了一驾马车,一道美丽而纤细的身影,周身用绸衣裹着,脸严严实实地压在绸帽之下。 贺退思呼吸困难,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从车中下来的女子,她步履如弱柳扶风,缓缓走到他面前。 抬起面,双眸蘸水,宛如桃花初胎。贺退思的心如同瞬间被击中,柳丝菀在看清了面前朝思暮想的表哥之后,瞳孔震动,热泪汹涌滚出,她“呜呜”一声嚎啕地哭出声,扑到了贺退思的怀中,饮泣战栗不止。 “贺表兄!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你!” 她伏在他怀中,哭成了泪人儿,以至于后来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