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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下马,任由风一吹,头上戴的翠绿色抹额被拂去,卷入了尘埃中。她接过绯衣递过去的干毛巾,擦了擦脸,因为运动过剧,她的脸颊红得犹如鸽血,周身浸泡在了热汗之中。但饶是如此,她下马之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到处去找霍西洲。 一扭头,只见球场之外,人堆之中,她等的人就在那里,眉目和煦舒朗,如日当空。 她的心也顿时温暖了起来。 正要向他迈步走过去,身后崔宝玑唤住了自己,她不得已,赢了球总要过去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叹了口气,转身过去了。 跟在她身后下马的程芳菱,也收到了婢女递来的毛巾,擦干净脸上汗珠,不凑巧正在这时,她发现了毬场外与霍西洲站在一处的男人,程芳菱擦脸汗的小手停顿,收紧,却见他端方如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柔和神色,冲她,微微点了下头。 而就在这点头之后,程芳菱却快速地转过了面,看也不看他一眼,跟着燕攸宁走过去了。 贺退思大惑不解,自己得罪了程娘子,所以她讨厌自己?可是她那天看着像是很大度的啊,还祝他幸福呢…… 贺退思瞥眼同样不大开怀的霍西洲,薄唇微动,有些纳闷地喃喃自语:“小娘子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难测。” 霍西洲莫名其妙地看了贺退思一眼。 贺世子已转身离去。 第51章 贺世子,你和燕姊姊一样…… 崔宝玑与燕攸宁说了两句话, 一扭头,林墨池不见人了,她纳闷不已, 环顾四周, 终于在球场外发现了林墨池。 她正朝着霍西洲而去。 刚刚崔宝玑就敏锐地感觉到林墨池看霍西洲眼光不同,她蹙了蹙眉, 一把拉住燕攸宁小手,对诧异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燕攸宁道:“冷静, 再回头。” 燕攸宁心脏强大, 不觉得有什么事能够困扰自己, 倏然回头, 林墨池已经停在了霍西洲的面前。她的眸子骤然睁大,奇异地望着这一幕。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姿态并未见半分亲昵,霍西洲对她倒似乎是极其恭敬,不停地点头、回礼。 之后林墨池没多作逗留, 问完话,负手离去。 崔宝玑自言自语道:“相识这么许久, 今日的林墨池格外奇怪。哎, 燕攸宁, 她可别是真的看上你家傻小子了。” 燕攸宁表示惊奇:“应该不会……” 见霍西洲已经笑着朝她点了下头, 燕攸宁这句话没说完, 撂下崔宝玑和程芳菱便跑走了。 “呵呵, 真是重色轻义!” 崔宝玑背后暗暗骂她, 一转眸,却只见跟前的程芳菱拉上的披风的兜帽,软软小手压着帽檐, 将巴掌大的脸蛋藏在兜帽里,躲躲闪闪的,像是防着什么人。 崔宝玑伸手揭开她帽子,恨其不争地道:“这又是怎了?做了谁家的贼了?” 程芳菱娇呼一声,这次却固执不已,胆大地从崔宝玑手里夺回了自己的兜帽,压着自己的侧边脸,忐忑不安地稍转视线。 那边现在只剩下霍西洲与燕攸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了。 不过,如此也好。反正都没有任何关系了,听燕姊姊说,他找他的表妹已有眉目,终有一日她会回来的。 程芳菱脸色黯然,默默地想。 燕攸宁停在霍西洲面前,双臂环抱,像女皇一样倨傲地盯着他,“看不出来,你居然也会很有女人缘嘛。” 那林侯家的郡主,轻易不会和陌生男人说话的,别说对他另眼相看,说了这么久了。 霍西洲虽然人不机敏,也不擅长猜女孩子家的心思,但他还是嗅到了一股淡淡酸味,好像是面前摔破了一只醋坛子。 他不戳破,更不像她笑话自己一样地笑话她,只是嘴角不受控制地缓慢上扬,上扬。 燕攸宁:“哼,臭哑巴你又笑什么?” 霍西洲没答话,想了想,拟好措辞,似乎正要说话,她伸出手掌封住了他的嘴唇,随后拿开,在半空中挥了挥:“算啦算啦,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了。”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霍西洲剑柄上的猩红色穗子,转身匆匆跑走,穗子在半空中轻飏,霍西洲垂眸看了她亲手编的剑穗一眼,吐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娘子也不知道真气假气,但他总舍不得让她生气的。 …… 贺退思独行而归,从猎场牵了马,并没有跟随天子前往狩猎,而是独自一人回了长安。 夜色昏昏惨惨,无月亦无星。贺退思在留侯府门停驻,阍人来为其牵马。 贺退思问了一句:“侯爷呢?” 下人回话:“侯爷还没歇下,一直在等候世子。” 贺退思呼出口气,之所以天黑也要回来,是父亲在信中大发雷霆,因为与程家约定好的婚事结果要退的事情。 在迈过留侯府门槛之前,贺退思心中已经做了准备,不过,还是被父亲吓唬住了。 一贯严肃,一丝不苟的父亲,这一次竟披头散发,脱冠而待,周人脱冠,其意为罪大恶极,因此贺退思吃了一惊,他立刻抢上前几步,笔直跪倒:“父亲!” 留侯伸掌道:“勿唤我为父!” 贺退思被这一拒,险些跌倒在地:“父亲您这是为何?” 留侯痛心自悔,捶胸顿足。 “我贺家与程家的婚事,本已经是双方说定,程公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他的女儿宜芳县主对你心中有意,如今,程公突然来信,说宜芳县主突然决意悔婚!定是你这逆子,因为丝菀,大费周章地寻她,将自己的名声传成了这样!宜芳县主听去了,怎能不心生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