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累赘和麻烦
… 盛昙遇见陈禾的那一年,是他们最好的年华。 盛昙二十岁,陈禾十九岁。 盛昙作为交流生到的陈禾学校,在那一批学生里,他仗着天生的好皮囊,成了最受瞩目的焦点。 在那个时代,结婚都偏早,盛昙因为读书,家里虽然给定了亲,但一直没办婚礼。 陈禾家属于那种书香门第,家风严谨,但也保存着一些旧习惯,例如婚姻大事就应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陈禾当时是有个男朋友的,家里很认可的那种,两家世交,关系亲厚,陈禾和她当时男朋友也算的上青梅竹马。 盛昙觉得陈禾大小姐脾气,陈禾觉得盛昙目中无人。 两个人一开始是彼此看不上彼此的,陈禾没少在他男朋友面前唧唧喳喳的骂盛昙。 撇开初印象,盛昙是真才子,陈禾是真才女,时间久了,两个人虽然嘴上对对方各种不满,可心底却也多了几分钦佩。 正当好年华,心动总是来的很不经意,钦佩慢慢就变成了倾心。 盛昙和陈禾心照不宣的开始为对方说话,陈禾的大小姐脾气落在了盛昙的眼里变成了可爱有性格,盛昙的目中无人落在陈禾的眼中成为了男子气概。 陈禾对着自己男朋友再提起盛昙已经不是吐槽,而是夸赞。 盛昙和陈禾是在夏天的一个午后在一块的。 一道闷雷过去,是一场大暴雨,两个人被浇成了落汤鸡。 盛昙当时住的地方离的比较近,雨越下越大,还没停的迹象,他只能把陈禾带去家里避雨。 陈禾衣服湿透了,冷的瑟瑟发抖,盛昙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换。 乌云密布,天暗的宛如黑夜。 盛昙看书,陈禾凑了过去。 那一凑,就凑出了火花。 彼此对彼此早就有好感的两个人,只要一方主动,另一方就不可能收的住。 是谁主动的,盛昙和陈禾也不清楚,反正那天他们在一起了。 这种爱情使人疯狂,盛昙要退婚,陈禾要分手,两家家里不同意,两个人就跟演话本一样又是闹殉情又是闹私奔。 陈家怎么可能接受女儿这样,一怒之下和陈禾断了关系。 陈禾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拎着东西跟着盛昙走了。 盛昙家里不同意盛昙退婚,直到陈禾怀了盛羡,盛昙家里才被迫低声下气的跟女方退了婚。 盛昙娶陈禾娶得轰轰烈烈,恨不得昭告天下举世同庆。 放在小说里,虽然这故事有点三观不正,但也算是美事一桩。 盛昙和陈禾兜兜转转大半生,发现对方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跨过万般阻拦走在了一起,真真算是一本挺美好的爱情小说。 只可惜那是小说,小说里的结局,并不是现实中的结局。 盛昙和陈禾从在一起到结婚,用了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们那个时候只看到对方身上的闪光点,不知道对方身上的缺点。 婚后两个人住在一起,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折磨下,他们所谓的爱情一点一点的被耗干,留下的是一地的鸡毛。 他们从一开始还会因为一些大事产生争吵,到了后来,会因为早餐做的不好吃,吃完饭碗又没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吵。 吵啊吵,吵到最后,她觉得他和那些世俗的男人没什么区别,他觉得她和普通的家庭妇女一模一样。 当初爱的有多义无反顾,如今恨得就有多咬牙切齿。 盛羡出生的那一天,盛昙因为和陈禾吵架跟朋友喝醉了酒没陪在陈禾身边。 陈禾无法释怀,把这件事翻来覆去的说,盛昙起先觉得理亏,还会好声好气的哄和赔不是,次数多了,盛昙开始有点不耐烦,陈禾觉得委屈,谁家生孩子老公不是陪在身边,于是吵得更凶了。 从盛羡一岁吵到了三岁,吵到两个人彻底对彼此没了情分,只剩下厌恶。 陈禾一怒之下,丢下三岁的盛羡,离家出走了。 盛昙看着神似陈禾的盛羡就觉得烦,见陈禾迟迟不归来,就把盛羡丢他老母亲那边去了。 陈禾再回来,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她跟盛昙提出了离婚,盛昙早就想和她一刀两断。 两个人连家里都没说一声,就跑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直到两年后,盛昙母亲去世,没人带盛羡了,盛羡才重新见到了盛昙和陈禾。 那个时候的两个人,都有了新的生活,都不想带盛羡,都想把这个拖油瓶塞给对方。 时隔两年,五岁的小小盛羡跪在奶奶的灵堂前,再遇见父母,得到的不是关心和呵护,而是一场难堪的争吵。 “这孩子是你的种,你养。” “好像就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一样,我妈养了两年,算是替我养的,现在你带,带两年再说。” “我不要。” “我也不要。” “早知道你是这种东西,当初我就不要生下他。” “早知道你是这种女人,我还不会让你生下来他呢。” 后来两个人就把盛羡单独养在外面,找了个保姆照顾他。 保姆对他并不好,一日三餐没个准头,有时候给他吃的是剩饭。 盛昙和陈禾为了图省事,开始每个月来一次,后来见盛羡还活着,就三个月来一次,再后来半年……直到盛昙和陈禾一口气给了保姆一年的钱之后,保姆拿着钱跑了。 当时盛羡上小学了,饿晕在学校之后,盛昙和陈禾才知道保姆卷钱跑了的这事。 盛昙和陈禾一见面又是争吵。 “好烦啊,当初我为什么要生下来他。” “我真的很忙,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带他一段时间。” “为什么是我想办法带,为什么不是你想办法带?我儿子刚三岁离不开我。” “……” 盛羡瘦到比女孩子还要细的胳膊上扎着针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 那个时候他快七岁了。 从在奶奶身边,从被人说他爸妈不要他,再到他爸妈真的不要他,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 那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他真的记不清楚,但他却记得很多话。 “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来他。” “我不管,你的种你想办法处理。” “你能不能管你孩子。” “难道这不是你孩子?” “……” 他很无法理解,他父亲和母亲再婚了,有了新的孩子,他们对那些孩子可以那么好,为什么到他这里就是这样子。 他班里的同学,放学都有爸爸mama接,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是累赘和麻烦。 慢慢地他开始质疑自己。 是他不够好。 是他招人嫌弃。 是他不值得被人喜欢。 再慢慢的,他会觉得,你居然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