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之国 第410节
李世辅当先带路，先出了门。其他的人急忙跟上。 出了门，到了旁边一间较大的厅里。 李世辅指着坐在椅子上，一个五十多岁的人道：“都统，这就是金朝都元帅粘罕了。” 粘罕听见声间，抬头看了一眼李世辅，又看了一眼姜敏，冷哼了一声。 姜敏上下打量了粘罕一番，道：“在下姜敏，是来攻云中的这一个师的都统。见过都元帅。” 粘罕道：“都统年纪轻轻，就敢率几万人来攻西京，是个有胆量的人。” 姜敏微微一笑：“数年之前，元帅就敢率几万人深入宋境腹地，纵横无敌，也不曾怕过。说起来，元帅敢做这种事情，难道我还不好你啊？岂不让人笑话！” 粘罕一听，不禁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人！敢与我相比！” 姜敏淡淡地道：“我是大宋都统，上有宣抚信任，下自该所向无敌！元帅以前扬威于宋境，是他们君臣无能，才致得生灵涂炭！今天我奉宣抚之命来攻金境，自然扬威于异域！” 粘罕道：“看你年纪轻轻，没想到说话这样有意思！以你的本事，凭什么来我金境显威？” 姜敏看着粘罕，道：“凭我军上下和睦，且又众志成城，自然该做到这件事。宣抚经常说，我大宋疆土胜过金国许多，人口胜过金国许多，财富还是胜过金国许多，没有打不过你们的道理。战场上失败，必然是统兵官有问题，朝中君臣有问题。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有问题，你才能耀武拨威。现在我们没有问题，那么以前你们做的，就应该全部还回来。都元帅攻宋，如果只是战场上见分晓，无话可说。可是都元帅攻宋，却是白骨累累，家家血泪，不知多少人妻离子散。我们不给这些人报仇，岂不是白活了！” 粘罕见姜敏面容严肃，竟有些心慌。 金国兴起迅捷，粘罕自然也没有姜敏的见识。战场上除了杀人、抢财货、抢女人，粘罕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但见到姜敏义正言辞的神情，突然粘罕觉得又有些心虚。 王宵猎的态度很明确。金兵打败宋朝，无话可说，宋军就是弱，而且宋朝有很多作死的行为。但金军入中原，大规模屠杀和抢劫，由此造成的严重后果，汉人不可能忘记。 说什么民族融合，甚至还有的人对金军入中原觉得沾沾自喜，甚至认为宋朝活该倒霉的，先要想一想在战争中去世的累累白骨。想一想那些善良的人们，在金军到来之后，怎么被像兔子一样乱赶。 可以不追究金军在战场上的胜利，但是，金军在宋朝境内犯下的累累罪行，是不能被遗忘的。 看着粘罕的面容，姜敏叹道：“除了杀人放火，你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所以说，说我不如你，就是污辱人类的良知。算了，如何处理你，要宣抚决定。你在这里住些日子，等宣抚来了云内，再决定如何做吧。” 粘罕听了奇道：“难道王宵猎也会来西京吗？太原三十多万大军，他如何应对？” 姜敏道：“如何应对？当然是全部歼灭，再来云内了。” 粘罕冷笑：“三十多万大军。岂是他能灭掉的？” 姜敏抬起头，看了一会天空。才道：“你觉得宣抚在太原附近等什么？就是等你派到太原去的援军。太原是个好地方啊，周围很容易围起来，你的援军跑都跑不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太原大军应该被宣抚歼来大半，宣抚也应该向北方来了。毕竟这一次作战，占领了云中才算是结整。” 粘罕听了大笑：“三十万大军，你这厮嘴里，好像任你揉捏！” 姜敏摇头道：“你不会懂的。我们的军队，已经与你们完全不同了，是另一种东西。三十多万大军，你觉得厉害无比，天下无敌。可在宣抚眼里，就真的是任我们揉捏！” 说完，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粘罕：“到底我们的军队有什么不同，即使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你不会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军队，怎么会有这种军队。更想不明白，怎么对付这种军队。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就是要吃定了你！任你千种办法，万种主意，你也没有办法！” 说完，姜敏不紧不慢，走了出去。 粘罕看着姜敏的背影，既觉得荒谬，却没来由觉得心慌。 军队从乱糟糟，变得有组织，越来越有组织，是一种质的飞跃。有的人能理解，有的人不能理解，但这改变不了战争的结果。粘罕不能理解，在旧军队中，他是一代猛将。但对新的军队，他完全想不明白。 第973章 占领大同 粘罕被抓，大同一座空城，只好开城门投降。第二天，宋军就进了大同府城。 看着垂手站在一边的西京留守高庆裔，姜敏道：“留守审时度势，能够及时开城门，算是识时务之举。虽然不能因此立功于宋，但也可保一家性命。” 高庆裔听了，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嘴上却不敢丝毫表现出来，恭声道谢。 高庆裔是渤海人，降金时仅为通事，也就是翻译。但就在这个职位上面，高庆裔深受粘罕器重，一路高升，一直做到西京留守。可以说，他是粘罕最重要的幕僚，非他人可比。 昨晚粘罕逃出城，高庆裔是知道的，粘罕没有瞒他。晚上还在做着粘罕带援军回来收复江山的美梦，到了天明就不得不降了。而且高庆裔是效忠粘罕个人，并不效忠金朝，粘罕被俘就彻底断了希望。 进了留守司衙门，姜敏抬头看了看门上匾额，好久才摇了摇头。 到官厅坐好，高庆裔率大同府一众官员上前参拜。 姜敏道：“你们及早醒悟，能够及时反正，也算是有功的，最少一条命保住了。今天回去，安心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等候大军处置。如果不听命令，格杀勿论！” 看姜敏神态严肃，众人胆战心兢地称是。 又说了几句，姜敏命亲兵把这些人全部押回家里。拿出一本册子，对亲兵首领甘子玉道：“这是云中城中金朝命官的名册，把投降的人名字勾掉，其他的人全部押回留守司来，不论死活！” 甘子玉接了册子，恭声称是。 由于金朝占领山后地区时间不长，而且粘罕注重建立自己的势力，女真人不多。姜敏占领之后，决定把女真人势力连根拔起，一个不留。投降的能留一条性命，确实是大功了。 处理了各种杂务，姜敏站起身来，刚想回后衙歇息。一个亲兵急急进来，道：“禀都统，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本来是宋朝的使节，被金人扣押，名为洪皓。请求拜见。” 姜敏道：“请他进来。” 洪皓展了展衣袍，进了留守司。见中间坐了一个少年将军，二十岁左右年纪，面相英气十足。忙上前行礼道：“在下洪皓，建炎三年奉朝命使金，被金人扣押，于今五年了。将军大军破云中，此乃前所未有之功也！” 姜敏道：“前所未有，使君说得过了。既然你是宋朝使节，快快请坐。” 洪皓道：“谢过将军了。” 说完，在亲兵摆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姜敏道：“使君登门，必然有什么所以教我。不知是什么事？” 洪皓见姜敏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与自己所想并不一样，不由怔了一下。道：“大宋使金的使节，还有一些在战事被俘虏的人，在云中的不少。他们日夜所想的，就是王师北来，得了重见天日！” 姜敏道：“使君有名单吗？我派人去找他们，得脱苦海。” 洪皓见姜敏直接问名单，又怔了一下。从怀里取了几张低出来，道：“这是我知道的名字，并不齐全。将军若能按图索骥，把他们找出来，名在功德无量！” 亲兵取了名单，放在姜敏面前。 姜敏取了名单来看，见上面写了几十人。把名单放下，道：“使君放心，我自会派人寻找。不在名单的人，我也会写一张告示，让他们到留守司来。” 洪皓见姜敏虽然态度彬彬有礼，但也很冷淡，不由有些失望。道：“除此之外，还有靖康年间，被金人掳走的诸位帝姬妃嫔和宗室，很多都在金人处为奴。若是将军方便，还请搭救他们。” 姜敏道：“此事我也有耳闻。如在粘罕处的有顺德公主，昨天晚上已被救回，现在军中。” 洪皓听了大喜：“许多日子未见公主，还好一切安好！我自该拜见！” 姜敏道：“既然如此，使君可随亲兵前去。” 洪皓理了理衣袍，随着亲兵，到后衙去见公主了。 姜敏是王宵猎治下都统，王宵猎对朝廷什么态度并不明朗，他对朝廷官员不能太过亲密，最好就是公事公办。别人可能认识不到这一点，姜敏却清楚得很，绝不越雷池一步。 大同府里有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这里的宋朝官员。姜敏进入大同府之后，把这些人一一救出来，妥善安置。但是绝不允许这些人参与军政事务，只是养着。等到时机成熟，把这些人送回朝廷就是。 洪皓随着亲兵进了后院，七折八拐，来到一处小院的外面。只见许多仆人和女使忙忙碌碌，正在搬家。 洪皓又整了整衣袍，跟在亲兵后面进了小院。 一进院子，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院子里，偶尔指点几下仆人应该怎么摆东西。 洪皓急忙上前，深施一礼。道：“臣洪皓参见公主！” 年轻女子转过身，见是洪皓，忙回礼道：“原来是洪尚书。再见尚书，如同隔世，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洪皓泪眼婆娑，抹了抹眼泪道：“经过这一场大乱，万幸公主没事。如今宋军已经占了云中，只是不知道太原的王宣抚怎么样。等过几日，让姜都统派一支兵马，护送公主回中原，圣上必然欢喜。” 顺德公主道：“如今正是用兵的时候，何必让姜都统为难？我在大同多等几日，再回中原吧。” 洪皓道：“不知王宣抚在太原如何，怎么能等？一旦王宣抚在太原失利，那可如何是好？” 顺德公主笑道：“尚书不必为此事担忧。我听人说，王宣抚在太原一切顺利，已经把金军围在太原城中，胜利指日可待。王宣抚是我朝难得良将，能出什么意外？” 洪皓听了，不由怔住。 在大同，洪皓也听说过王宵猎的事迹。不过因为大多是金人讲述，自然贬低不少，以致洪皓心里对王宵猎的信心并不很足。听说王宵猎在太原占上风，一时竟然怔住。 作为老臣，洪皓当然知道王宵猎在太原占上风意味道什么。大同府被占，在太原占上风意味道王宵猎已经彻底打败了金国的西路军，宋金战场已经完全不同了。 第974章 意外 王宵猎用脚踢了踢永利监的断壁残垣，心情有些烦躁，抬头看着北面的太原城墙。 金人不善防守，但是逼急了，他们也会想办法。几十万大军，被围进太原城周围一二十里，逼出了潜能。利用永利监和太原城的旧有城防，新建城壁连起来，给宋军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连续几天猛攻，才终于轰塌了永利监，把金军彻底堵在了太原。 张驰在雁门关遭受了近十万金军的压力，王宵猎被拖在太原，对他很不利。攻下永利监后，王宵猎立即派石荣的师北上，援助张驰。但在这之前，耶律余睹带兵逃跑了。 耶律余睹驻太原城西边的金城村一带，永利监一破，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带兵北撤。 任由耶律余睹逃跑？不可以的。耶律余睹数万人，一旦到了北方，无人可制，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可要追歼他，又谈何容易。现在包围太原，王宵猎的兵力有些不足。 回到司令部，坐在桌前的赵鼎急忙起身，问道：“宣抚，听说耶律余睹已经北逃，是也不是？” 王宵猎道：“不错。他带了六万余人，一路往代州方向去了。” “太好了！此天助我也！”赵鼎猛地跺脚。“少了耶律余睹，太原还凭什么守得住？太原府一战，宣抚胜了！” 王宵猎看着赵鼎，过了一会，才笑着摇了摇头：“都督，我费了许多功夫，把金军引来太原，为的什么？就是要在太原地区歼灭金军，省了以后无数麻烦。在太原，耶律余睹的六万余人无用武之地，无非多耗一些时间而已。可若是换一个地方，六万余人纵横捭阖，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 赵鼎一怔，道：“宣抚，数万大军岂可小视！只要破了太原，以后慢慢周旋就是。你总是想着在太原地区一战歼灭金军数十万，实在是太冒险了！有这种能力，本朝又何致落到这步田地？” 王宵猎道：“正因为没有这种能力，金军一两万人就可以搜山检海，金国才瞧不起本朝！今天我有数十万大军在太原，就应当坚定打大歼灭战的决心！” 说完，不理赵鼎，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地图出神。 过了一会，汪若海进来。看赵鼎坐在一边，气鼓鼓的，也不知跟谁生气。也懒得理他，对王宵猎道：“宣抚，耶律余睹预讲今天会到忻州，石荣才到百井寨。看耶律余睹逃跑的速度，石荣很难追上了。” 王宵猎沉默了一会，才道：“参谋认为，耶律余睹会向什么地方去？” 汪若海道：“雁门关被张驰堵死，无论如何也过不去。阳武寨方向的路太险峻，如果他走这条路，无路如何避不开后边的石荣。想来想去，他只有走繁畤县，去蔚州了。” 王宵猎点了点头：“蔚州、弘州一带契丹人本来就多，他还真可能走这里。” 说完，又看了看地图，道：“命令曹智严、翟琮两个师，尾随耶律余睹追击。石荣的军队，还是去雁门关，配合张驰，把那里的金军消灭。姜敏已经占领大同府，雁门关再不通不合适了。” 汪若海称是，转身去了。 赵鼎忍了一会，道：“一下派出两个师，太原的兵力会不会不足？” 王宵猎道：“我以二十万大军，围太原十万金军，兵力不足就该一头撞死了！” 见王宵猎的脾气不好，赵鼎只好闭口不说。 陕西军的四万军队已经来到太原，这些日子参与了围攻太原的战斗。到这个时候，他们比其他军队差不了多少。 在太原地区，王宵猎原来有六个师，加上解立农和李兴两个师，一共八个师。现在分出去石荣、曹智严和曹琮三个师，还剩五个师，围攻太原兵力有些不足。但是加上陕西军，勉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