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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士子趾高气昂不起来了,他冒着虚汗,两股战战,“我,我道歉,我道歉,是我口出狂言,我错了!” 比起性命,尊严什么的并不重要,这是对于他来说。 直到人离开,陆缈都还是那副恨意满贯的样子,大家都在此刻明白,她这些日子的温柔是清醒的克制,用温柔伪装自己,逼迫自己,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偏激极端的事情。 维桢的死,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陆缈。 舒窈小心翼翼的把匕首从陆缈手中拿过来,眼中热泪充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在陆缈的房中不止一次的看到了匕首。 “阿缈,我们回去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陆缈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能睡上大半日,都知道她心里苦,所以谁都不去打扰她。 舒窈是真的怕,她怕陆缈偏激之下所做的事情会伤害到自己。 陆缈双目无神,僵硬的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偏激呢?也许是锦颀死后,也许是维桢死后,也许是陆闵死后。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她看着那些美好的生命流逝掉,一点挽救的余地都没有,她那么想反抗,她忍受着这所有的不公平,看着那么美好的人得到极其残忍的结局,怎么还会不偏激呢。 “阿回,我后悔了。” 后悔没有把玉佩给锦颀,后悔没有拦住维桢,后悔埋怨了陆闵那么久,没能在他身边好好尽孝。 她是个坏人啊,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第38章 众生辞 离开 陆缈又病了。 天气突然冷了下来, 加之心绪起伏,她在床上躺了许久。 从维桢走了之后,陆缈病的次数不下十次, 回回都要养上好几日, 甘棠纵然是医术不凡,也经不起她这样折腾。 “你如今这样子才真真叫人恼火, 弄垮了自己的身子有什么用,你救不活维桢还要让舒窈还有我们担忧, 云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陆缈永远都在照顾着别人的情绪, 哪怕心里有事也很少显露出来,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让所有人都省心,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正常人都会变的。 甘棠并没有责怪陆缈的意思,只是不想看着她再消沉下去。 陆缈乖巧的喝完了碗里黑乎乎的药, 那么难闻她一点都没有皱眉头,喝了这么久都习惯了。 她笑的温和,说:“甘棠, 我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替我照顾照顾舒窈吧。” 现在她这样子,没有办法再做任何事了。 甘棠想说些什么,凝视陆缈的脸, 忽然话语从唇边消失,陆缈她,真的很辛苦。 想要保护所有人却永远做不到。 楼里越来越平静, 很久以前还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满园欢声笑语,一切都还是温馨和乐的,这过了许久,不只是她们,睿英馆和湘竹馆的娘子们也没有多少笑容了。 一方面是那么多人走了,另一方面,她们清醒的认识到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这片土地不会再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大梁派出了无数精兵良将,为攻打南楚做了许久的准备,边关早前异动不断,朝廷,准确来说是上位者少有防备之心,军备松弛,南楚官兵对上大梁毫无招架之力。 听闻忠勇侯竭力抗敌,此前有几次小胜,他大概是唯一能够抵抗大梁的人,可这样一个能救南楚于危亡之中的人临时被换掉,朝廷派了另一个名声显赫深得圣心能力下乘的人去做主帅,生生逼的忠勇侯才略施展不出来,只能看着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被攻陷。 现在陆缈非常可以理解陆襄的心情了,这样的朝廷让人还怎么去信任去抱有希望。 在大梁攻陷南楚大半城池之后,这个自视甚高目无一切的王朝开始慌乱了。 一个已经被腐蚀了十数年的王朝,临危前的醒悟还有用吗? 当然没用,曾经的济济人才被朝廷弃如敝履,曾经的忠臣廉臣不同流合污被陷害致死,曾经南楚拥有的一切救国稻草被它亲自割除了。 无数权贵开始慌神,上蹿下跳,连带着赵明礼都有些焦头烂额,顾不上朱颜辞镜楼这边了。 朱颜辞镜楼的生意rou眼可见的变差,不过肯定还是比其他地方好的。 国朝将亡的气息笼罩着这座曾经繁华无双的楼宇,让所有人都心神不宁。 有一日慎娘发了火,将一个湘竹馆的娘子责骂了许久。 起因便是那位娘子已经开始伤春悲秋,哭啼不止,叫嚷着赶紧收拾东西逃跑。 这还没有打到明徽城呢,就有人想跑了。 陆缈听闻之后,心中一片怆然,南楚有今日,很可悲却又很可恨。 从她小的时候就那般腐败了,无数百姓流离,贩卖人口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过了这么多年它还是老样子。 她后来陪着南嘉说了会话,南嘉的话语中毫不掩饰对于大梁官兵的憎恨,她的父母便是死在大梁官兵手上,她憎恨一切和大梁有关的东西。 南嘉的气色比陆缈还要不好,她们都是心中郁结,南嘉比陆缈早了很多。陆缈知道的,自从锦颀走后,南嘉一直都睡不好,总是做噩梦,或者睡梦中哭泣不止。 她今年才二十七岁,都已经有了许多白发,陆缈应她要求替她拔掉,只两根后南嘉便制止了她,神色涩然。 “算了,没什么好拔的了,我也确实是老了,看当下这样子,我迟早要走出外人的视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