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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红菱走到顾婷身侧,见她垂首默然,衣衫上沾了些土,头上发髻被扯得散乱,脸颊上也似是被指甲划了几道。 她低低问了一声:“可还好?” 顾婷摇了摇头,依旧不语。倒是一旁立着的一个姑娘,张口说道:“大少奶奶,这事本就是那刘玉燕不对,她先行挑衅辱没五姑娘,又自己跑来打五姑娘,我们都能作证。” 旁人听她说来,也纷纷附和。 姜红菱见了这等情形,心中反倒安定下来,说道:“大家的好意,顾家心领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暂且休息一日,课便上到这里,大家回家去罢。”言罢,便拉着顾婷,自回洞幽居去了。 到了洞幽居,她吩咐丫鬟打水来与顾婷洗脸梳头,收拾整齐方才在屋内坐下说话。 两人坐定,如素依着姜红菱的吩咐,上了两盏香片。 姜红菱便向顾婷说道:“才沏好的热茶,吃一口压压惊。” 顾婷脸上却极是平静,淡淡说道:“我知道奶奶要问什么,不必多费唇舌了,刘姑娘的脸是我划伤的。” 姜红菱见她竟一口认了,却有些没话说,顿了顿才道:“你认的倒是干脆。” 顾婷摇头道:“事情是我做的,我也不拖累别人。老太太要罚我,我也一人去承受。但刘姑娘适才如此无礼,我却不能容她。” 姜红菱颔首道:“她出言无状,竟然这般骂你,当真是不将我们侯府放在眼中。这样的人,的确是该教训一番。” 顾婷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姜红菱,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不是的,她若骂我,那倒也罢了。我不过是个丫头,被人责骂两句,原不算什么。我之所以忍不下去,是她骂了大少奶奶。” 姜红菱顿时怔住了,却听顾婷又说道:“她方才连着奶奶一起骂,说什么寡妇当家,所以这样的不知规矩,哪里来的野种也认作干亲。老太太与奶奶都待我极好,我听她言辞之间如此辱没老太太与奶奶,实在容不得她。奶奶不必担忧,这事是我一人做的,与旁人毫不相干。老太太问起来,我也这样说。” 姜红菱默然无言,半晌才微叹了口气:“你真正是个傻丫头,不论亲的干的,你现下是侯府的五姑娘。你的事,也是侯府的事。外人看着,只会说侯府怎样,不会单说你顾婷如何,又怎会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呢?” 顾婷到底见识有限,不曾想到如此,听了姜红菱的话,倒是有些慌了,眼里泪光微闪,起身抓着姜红菱的衣袖,嘴里说道:“少奶奶,那要如何是好?我不想连累你和老太太。” 姜红菱微一沉吟,问道:“你适才拿绣花针划伤刘玉燕的脸,针在何处?” 顾婷有些茫然,说道:“我用完就丢下了,应当还在学堂地下。” 姜红菱又问道:“那可有人瞧见了?” 顾婷想了想,摇头道:“适才大伙都害怕,站得远,想必没有看见。” 姜红菱再问道:“那绣花针平日里放在什么地方?” 这个却容易,顾婷当即答道:“若是不用,就插在针插上。但今日我正绣花,所以穿着线就在绣架上。” 姜红菱心念微转,便说道:“五姑娘,你记好了,你不曾划伤过谁的脸。刘姑娘扑过来打你时,碰到了绣架,你也不知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记住了?” 顾婷有些呆怔,喃喃道:“少奶奶?” 姜红菱正色道:“五姑娘,你要明白,你是侯府的人,你若认了此事,刘府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咱们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老太太也好,我也好,你也好,甚而二姑娘三姑娘,都要被此事拖累。所以,五姑娘你一定要记好,刘玉燕脸受伤一事,全是意外,是她殴打你的时候碰到了绣架子,绣花针才划伤了她的脸。” 顾婷微一迟疑,但见姜红菱说的郑重,还是点头说道:“少奶奶,我记下了。” 正说着话,去照料刘玉燕的仆妇来回话,言说大夫已来替刘玉燕瞧过了伤势,上过了药。 那仆妇说道:“大夫说刘姑娘脸上的伤口极细小,好生上药,日后想必不会落疤。刘姑娘现下大吵大闹,定要回去。她讲的话,也不敢说给奶奶听。刘姑娘不是咱们家的人,她丫鬟奶娘现下也闹了起来,来问奶奶的示下。” 姜红菱听闻刘玉燕的脸不会落疤,心下稍定,便说道:“既是她闹着要回去,便着送她回去。只是她既在侯府出的事,须得打发两个妥帖的人去跟人家好生解释。” 那仆妇心中会意,答应着去了。 才打发她出去,松鹤堂的秋鹃便已找来,进门便说:“大奶奶,老太太请你过去说话。”说着,又见顾婷在这里,又说道:“原来五姑娘也在,怪道我寻了半日不见你,老太太也请你一道过去。” 顾婷到底年纪尚小,没经过多少事,便有些慌了。 姜红菱却极是镇定,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同五姑娘这便过去。”说着,起身略整了一回衣装,便同顾婷随着秋鹃,一道往松鹤堂而去。 第109章 两人走到松鹤堂时, 顾王氏照旧在次间内炕上坐,手中也依然转着那串玫瑰念珠。 顾婳今日倒是反常, 没坐在椅子上, 反倒挨着顾王氏也在炕上坐。近段日子以来,侯府事端频出, 她寝食难安,那张胖脸瘦削了不少, 倒凸显的眼睛大而明亮, 现出些美人儿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