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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杳浅笑道:“婉姐儿,也是我的堂妹。” 宋老太太面色微冷,又道:“你顾家同你外祖家中,都还要留上几分的薄面。” 顾思杳微笑:“倘或当真见了官,顾家固然名声受损,但外祖家中只怕再也没有人家敢来结亲了。” 宋老太太眼角微抽,顿了顿,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顾思杳淡淡说道:“孙儿也不敢怎样,只是请外祖母主持公道。” 宋老夫人听到此时,已然明白他言下之意,闭目叹息了一声,方才说道:“罢了,你且回去罢,告诉你家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婉姐儿,宋家对他们不住,必定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思杳耳闻此言,情知目的已然达到,当即拜辞,带了一众家人,押着那赵立,出门离去。 宋老太太坐在位上,看着这个外孙来去宋家,如入无人之境,在堂上发号施令,全然不将自己这个外祖母放在眼中。适才他虽口口声声请外祖母主持公道,实则语含威胁,自己但不顺他心意,他竟要两败俱伤。她心中恚怒不已,面色是越发的冰冷阴沉。 顾思杳回至府中,吩咐了两个心腹家人几句,将这赵立押与楚梦昭处置,自己便回了坐忘斋。 回到住处,他在书房静坐了片刻,想了想近来之事。 宋家并非顾婉良配,这门亲事退便退了,他也从不指望着依靠姻亲裙带,来为自己谋求前程。 顾婉与他兄妹情分其实甚浅,但这桩事伤了顾家上下,这口气不讨还回来,那也未免过于窝囊。 他今日话已说到,宋老夫人的意思也已明了,此事便暂告一段落。 宋家上一世保的毓王,故而改朝换代之后依然是锦绣繁华。但其时毓王已然起事,宋家也不过是趁势而为,最终混了个从龙之功。然而今生变数如何,还未为可知。 了却顾婉的事,他不由想起了尚在侯府那边的程水纯。 程氏如今已同死人无二,程家却还不死心,竟而故技重施,连着脸面伦理都不顾了。 那程水纯既然如此想进顾家做妾,他也就成全了她。 窗外阳光明媚,顾思杳的眼底,却唯有一片冰冷。 隔了两日,宋家那边便送了退亲贴来,缘故却是宋明轩身有弱疾,怕拖累了顾家小姐。 顾王氏托病不出,苏氏也被圈进了起来,顾婉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好出面,顾文成却不想理会此事,竟是姜红菱出面,收了退亲帖。 又过两日,却听外头传来消息,说宋家的太太夜间忽然呕血暴毙,宋家对外称是染了恶症。 那赵立的尸身,在城郊一条河沟边被人发现。乃是左近一乡民下河摸鱼撞见的,尸体却已是泡胀了。 城中衙门派了仵作与差役验看,认定是失足溺水而亡。这赵立是个光棍,家中一无老小,更无人过问此事。衙门一卷草席,拖到乱葬岗一埋了事。 姜红菱闻听了这些变故,心中也猜到底下的事情,便想着去瞧瞧顾婉。 到了馨兰苑,苏氏被关在上房,姜红菱便径自折到了暖阁之中。 顾婉正当窗而卧,歪在西窗下炕上,倚着一方胡罗织金软枕,望着窗外的景物发怔。 姜红菱走到近前,方才道了一声:“二姑娘。” 顾婉回过神来,也仍旧是木木的,也不动身,只说道:“嫂子来了,坐罢。” 姜红菱便挨着她在炕上坐了,将这两日间的事讲给她听,又说道:“宋家不是良配,这门亲退了也就退了。消停两日,再请老爷老太太做主,替你说上一门好亲事。” 顾婉双目无神,听了这话,笑了笑,低声说道:“终究也没什么意思,我也算明白了,世间人情总逃不过权势利益这四个字。就算再说上一门亲事,又怎能指望他们是诚心以待?不是又在希图些什么?当真是无趣。” 姜红菱听了这话,倒不好接口,想了想又说道:“害你的人,也都死了。这口恶气,总也算出了。” 顾婉脸上一白,看向窗外,淡淡说道:“然而那些事情,是再也回不去的。纵然多填上几条命,又有什么用?” 姜红菱见她这样,当真无话可说。 干坐了一阵,顾婉便笑道:“嫂子不必管我,我没什么事。母亲身子不好,丫鬟们夜里不敢过去,我陪着母亲,也很好。” 姜红菱只当她突逢巨变,心中转不过来,倒也没太往心里去,说了几句泛泛的宽慰人心的话语,便起身回去了。 第106章 侯府出了顾婉的事, 虽则已讨还了公道,但到底面上无光。又丢了宋家这个亲家, 两家交恶, 可谓元气大伤。 顾王氏只觉头疼不已,索性托病不出, 日日只在松鹤堂中吃斋礼佛,除却姜红菱外, 诸人不见。 苏氏听闻底下人说了此事经过, 料知和宋家已是完了,气急攻心, 倒真个有些神智不清起来。一时好一时坏, 清醒时拉着顾婉哭哭啼啼, 糊涂时又寻刀觅杖, 满口嚷着要姜红菱与顾思杳赔她女儿的亲事。 初时上房请大夫,不过是为了遮掩起见。但到了如今这地步,却是不得不请大夫来医治。 江州城里的名医, 挨个来侯府走马灯。看过了苏氏的病症,有的说是痰迷心窍,有的说是风邪入体,总没个定论, 汤药丸药开了无数, 吃下去却也不见什么效验,苏氏倒一日比一日更加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