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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鹃便看着顾文成,顾文成斥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秋鹃便飞跑出门。 春燕倒了热汤上来,姜红菱亲手接了过去,与顾王氏硬灌了下去,又替她抚弄胸口。 一时秋鹃拿了丹药过来,姜红菱吩咐以黄酒化了,喂给顾王氏吃。 这般救治了一番,过了小半刻功夫,顾王氏便悠悠醒转,粗喘了两口气。 众人见老太太醒过来,心里石头方才落地。 顾文成走到堂下,当着合家子众人的面,竟抬手打了顾婳两记耳光。 顾婳今日梳着两个发包,被顾文成这两记耳光打的登时散了下来,两颊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她自记事起,便深得长辈疼爱,何曾吃过这等苦头?年岁小,脸皮薄,深觉耻辱没脸,当即嘴一瘪,嚎啕大哭:“你们要作弄我娘,老爷还打我,索性打死我好了,我没脸活了!” 顾文成看着这个往昔爱女,头发散乱,身形肥硕,脸肿如猪,哑着个嗓子哭号叫喊,心中只觉的憎恶厌烦,不知自己以往到底喜爱她些什么。 他心中厌弃,嘴上也就斥道:“气坏了老太太,倒还有脸在这里吵闹,当真是姨娘养的,上不得台盘!还不快将三姑娘搀下去!” 顾婳听了父亲的言语,两眼瞪如铜铃,当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脸厌恶之情的男人就是平日里疼惜自己的父亲。 她还要张口喊叫,早被一众丫鬟婆子拉了下去。 这起人皆是些势力小人,一见李姨娘倒了势,三姑娘气倒了老太太,又被老爷憎厌至如此地步,料知这对母女算是完了,手下也不肯容情,连拉带推,硬将顾婳推搡出门。 顾忘苦眼见此景,一脸阴沉,也不看地下他母亲的狼狈样子,只向顾文成问道:“敢问父亲,何至于此?姨娘纵有过错,这些年为府中cao劳,也总有几分苦劳。老太太、老爷太太跟前也知道孝顺恭敬,她犯了什么大错,竟要按族规处死?” 顾文成亦不看这儿子一眼,背过身去,淡淡说道:“她贪墨府中银两数万,又在族中放高利贷,趁人之危,勒索钱财,甚而还有枉法之事。这等搅家精,不紧着自家门中处置了,莫不成日后弄出什么大祸,叫朝廷官府来拿她,拖累咱们一家子?!” 顾忘苦不想竟是这件事发了,心中虽有几分后怕,却又有几分侥幸。 顾文成又道:“你且回去罢,此间之事,莫要多问,别弄得日后咱们父子不能相见。” 顾忘苦听父亲已将话说至如此地步,也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他为人阴鸷狡诈,虽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也不肯为其涉险救拔。 当下,顾忘苦向着顾文成躬身作揖,竟再也不看地下李姨娘一眼,转身就要出门。 李姨娘见儿子来了又走,竟毫无相救之意,气恨交加,只要叫骂,可惜嘴早已被封堵了,只有些呜呜难懂之音。 顾忘苦将出门之际,心念一动,回头望去。 却见姜红菱立在堂上,身姿亭亭,气定神闲,显然是万事在握。他不觉将牙一咬,眼中冷光一闪,转身迈出了门槛。 顾王氏好容易缓过来,姜红菱与苏氏便连忙张罗着将她挪到了里屋歇息。 在床上安顿下来,顾王氏便将身畔一应人等都打发了出去,独留姜红菱一人。 姜红菱心知她有话交代,便在床畔坐了。 顾王氏拉着她的手,低声问道:“菱丫头,这事可当真辛苦你了。” 姜红菱浅浅一笑:“老太太这话真是折煞我了,都是府里的事情,谈什么辛苦?” 顾王氏又问道:“可是万无一失?” 姜红菱看着顾王氏那双黄澄澄的眼珠子,说道:“老太太放心,李姨娘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了。” 顾王氏念了一声佛号,说道:“不是我心狠,她也太过不知好歹。此事完结,你选上一副好板材,将她好生打发了,也算她为着家中一场。” 人都逼死了,这身后事又有何用?不过是堵活人的口,演给世人看的。 姜红菱想起上一世自己身故之后,侯府中的风光大葬,心中不觉冷笑,面上却是照旧的一片殷勤:“老太太静养就是,这些事情都有我呢。”说着,见顾王氏一脸疲倦之色,便告退出来了。 她走回堂上,却见堂上众人已然散了,连李姨娘也不知了去向,唯独公公顾文成尚且还在。 姜红菱同顾文成两世皆无往来,但眼下见他就在跟前,倒不好扭头就走,便上前福了福身子,低低道了一声:“老爷。” 顾文成闻言,回过身来,一双锋利的眸子,将这寡媳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见她仍是一身缟素,俏脸脂粉不施,冷媚惑人,娇艳非常,眉眼微垂,似是恭敬,但那心底里却又不知谋划着些什么。 顾文成头一次对这个儿媳,生出了些许兴趣。 他满眼玩味,淡淡开口:“你,很好。” 姜红菱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是。” 顾文成又道:“念初走的早,委屈你了。” 姜红菱于这话听的耳朵长茧,但自公公口里说出来,倒还是头一遭,只得回道:“谢老爷爱惜。” 顾文成微微扯唇,便不再言语,转身大步迈出门去。 姜红菱在堂上微微出了一会儿神,忽觉身子酸软,疲乏倦怠的厉害,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