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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王氏听这话对路,点头问道:“你这话很有道理,却要怎生处置是好?” 姜红菱笑道:“这事虽不大好办,却不算什么难事。霜儿是家中的丫头,府里人都见过,贸然就说她是老太太的亲戚也是不好。孙媳以为,不如先叫她到老太太身边服侍。过几天便是端午,趁着佳节,老太太便说这孩子乖巧伶俐,再随意寻些功劳放在她身上,要收她做个干孙女儿。横竖老太太房里的事,还不任凭老太太说去?这干孙女儿虽不是亲的,但这孩子说到底也只是老太太老家的亲戚。这般既不算委屈了她,也免得日后尴尬。” 这话倒正合顾王氏的心思,既没将她那番丑事当面戳破,又替她想好了处置之策。霜儿只是家中的丫鬟,将她调来松鹤堂服侍,人再挑不出个理来。如此一来,霜儿既能脱了李桐香的掌控,亦能全了她自家的颜面,也能照拂了霜儿,乃是一举三得的好法子。 顾王氏心里舒畅,不觉眼眉舒展,向着姜红菱打量了几眼,一脸慈和之态:“红菱,你这七窍玲珑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做出的事来,就是这样合我老人家的心思。” 姜红菱温然一笑,说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替老太太出力,让府里人事相安,四平八稳,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顾王氏听了这言语,更是开怀,畅快笑了几声,脸上菊纹绽开,颔首道:“所以我爱和你说话,你的话就是这样贴心。”说着,便点头道:“你的主意很是周全,就按着你说的办罢。” 姜红菱笑了笑,应声道:“明儿我就安排这件事去。”言罢,她却皱了皱眉,又说道:“有件事需得同老祖宗商量,却不知怎么说才好。” 顾王氏料知她必定有些缘故,便说道:“你有什么事情,但讲便了。当着老祖宗跟前,还耍这些花样儿!可见是我白疼你了。” 姜红菱清了清嗓子,说道:“前些日子,族里容大奶奶来跟孙媳说话,要借几两银子。闲话里就说起过去也是这般同李姨娘借的,又说利息照旧也无妨。我心里便奇怪,这亲戚之间,有难帮扶一把原不算什么,怎么就说的上利息,便细问了几句。谁知,容大奶奶竟然说起,李姨娘在亲族中不少放贷,利息竟高到了五分,还是驴打滚的债。这事非同小可的,咱们侯府富贵,却从不干这欺凌贫困的事儿。如今,大老爷是一族之长,侯府又是顾氏族人的表率。所谓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何况咱们。不说白给银子,这高利贷却是放不得的。孙媳妇听了,倒怕这事弄得不好,败坏了咱们侯府的名声,故此来告诉老祖宗。” 顾王氏耳里听着,心里也知她这是要扳倒李桐香,此事倒合乎她的心意。她也正愁没有个实在的把柄,好去发落了李姨娘,姜红菱便将这现成的把柄送了来,可谓是称心至极。 顾王氏心底虽乐,面上却故作疑虑之态,说道:“桐香管家这些年,虽说有些纰漏,倒也误伤大雅。纵然贪些银子,收底下人的礼,却也不曾听闻向谁放过贷。她竟有这般大的胆子不成?” 两人说了这半日的话,也都渴了。 姜红菱起身,亲自去提了壶,与顾王氏的杯中续了水,又替自己沏了一碗香片,方才重新坐下,说道:“孙媳倒也不大敢信,容大奶奶同李姨娘又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诬告她?何况,只是说走了嘴。我便打发人,到族中打探了一二,竟真有那么几户人家,问李姨娘借过贷。” 顾王氏面露怒容,将手向桌上一拍,斥道:“这桐香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族中如此兴风作浪!这些年来,我一向信着她,她把持银钱进出,这些事我便再没问过。就是底下人抱怨几句,我也睁只眼闭着眼,只当小人作祟,由她去了。没想到,她竟然这等猖狂,就在族里兴风作浪起来!” 姜红菱看着她这副作态,心里明知其故,嘴上还是劝道:“老太太身子要紧,仔细气大伤身。这事既然出了,自然是要处置的。只是事关重大,孙媳不知轻重,倒怕料理不好,特来问问老祖宗。” 顾王氏面色阴沉,淡淡说道:“桐香既然这等糊涂,家中自然是容不得她了。”说着,她斜眼看着姜红菱,平日里浑浊的老眼,此刻倒是精光微闪:“菱丫头,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实足的证据?” 姜红菱微微一笑,朗声回道:“不劳老太太担心,自是查的清楚明白了。” 顾王氏面色冷淡,点头道:“既是这样,你再预备一日的功夫。后个儿到正堂上,叫你老爷太太都去,将这事处置个明白。到底是他们房里的人,也叫他们听个清楚。桐香倘或有些什么要说的,也容她分辨去,免得冤杀了好人。” 姜红菱听了这话,明明白白是要她把事情安排妥当,不要叫那李姨娘在堂上胡说八道,倒把顾王氏当年的丑事再扯出来,心里怎不明了。面上也不说穿,只笑应道:“老太太放心,孙媳都明白。” 祖孙两个说了这一回话,早已过了饭时,两人皆是饥肠辘辘。 顾王氏便笑道:“只顾着说话,倒把正经吃饭的事给忘了。外头丫头们怕是等的急了,咱们说话,倒带累她们饿肚子。”说着,引得姜红菱也笑了。 当下,姜红菱起身,上前搀着顾王氏,一道走到了堂上。 走到外头堂上,却见春燕秋鹃,同着春熙春和四个丫头,正聚在一处,不知窃窃私语些什么。等这两个主子一到,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