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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王氏双眉紧皱,厉声呵斥道:“这话混账!什么叫做眨眼功夫就掉进湖里了?你是当家的太太,领着小辈到郊外扫坟踏青,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能推一句不知道?!原来你的两只眼睛是白长的!虽则念初不在了,红菱却是你的正经儿媳。她才过门几天,就弄出这样的事情。若无事倒也罢了,倘若有个什么不好,我们怎样同姜家交代?!” 苏氏被顾王氏这一番斥责的粉面发红,心里甚觉委屈,开口道:“这也不是媳妇的错,船不知怎的就撞上了,她在船头站着,就掉下去了。” 顾王氏见她还要顶嘴,心里本就看不上这儿媳,越加恼怒起来。 顾婉见母亲被祖母斥责,禁不住上前说道:“老太太,嫂子是为了救我,才掉进湖里去的。” 此事,倒出乎顾王氏意料之外。 她当即问道:“这又是怎么个缘故?” 顾婉便将当时情形讲了一番,小声嗫嚅道:“若不是嫂子,掉进湖里的就是我了。” 顾王氏听得此言,更如火上浇油,举手向桌上一拍,把那桌上放着的白瓷花瓶震的瓶倒水流,倒将堂上众人惊了一跳。 一旁侍立的春燕,一面收拾一面说道:“老太太息怒,仔细手疼。” 顾王氏充耳不闻,指着苏氏,手指发颤:“你这个糊涂囊子,婉姐儿还未曾出阁,弄出这样的事来,就此污了名声,要如何同宋家交代?!你是她亲娘,连这点成算都没有么?!” 苏氏又是愧疚又是委屈,又后怕不已,哑口无言,低头不语。 顾王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气不打一处来,想了一回,忍气问道:“那游船是咱们家年年乘的,船家也是老于此道,怎会忽然同渔船撞上?” 苏氏嗫嚅回道:“我也不知,那时候急着送儿媳妇回来,便没细问。” 顾王氏见是一问三不知,虽早知苏氏的性子,却依旧气恼难耐,懒怠再看她那窝囊样子,淡淡说道:“虽是事出意外,到底也不算小事,吩咐家人去好生问问。这两日姜家只怕要来人,你也预备着。” 苏氏连声答应,顾王氏也不想再理会她,起身回房去了。 待顾王氏去后,苏氏心里一块石头方才落地。 又过片刻功夫,大夫已然到来,被顾家的二等仆妇领着进到洞幽居。 这大夫在侯府行医也有年头了,顾家内外都是见熟了的,又是年老之辈,就没那许多顾忌。 同苏氏见过之后,如锦将那大夫领进内室。 那大夫看诊完毕,出来见苏氏:“大少奶奶心悸受惊,又着了风寒,需得仔细调理着。好在尚且年轻,吃上几副药当能大好。” 苏氏见没别的话,便着人送了那大夫出去,又吩咐小厮抓药。 堂上热乱了一日,姜红菱人事不知,直至掌灯时分方才渐有知觉。 乍醒来时,她只觉头目昏沉,喉咙干哑,周身酸痛不已,甚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正在迷蒙之时,却听身侧似有一女子声响:“原来二爷的水性这般好么?” 第34章 姜红菱听得这一声, 不禁睁眼望去,头顶便是熟悉的轻纱帐幔, 身子裹在绫子被中, 身/下是柔软的褥子。她怔了半日,方才醒悟过来, 自己尚在人间。 之前湖上溺水的情形浮上心头,她只觉喉咙干痛不已, 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 如锦如素正在床畔坐着, 听得这一声慌忙起身,打起帘子, 齐声问道:“奶奶醒了?” 姜红菱看了两人一眼, 低低应了一声, 便又不言语。停了半日, 方才哑着喉咙道:“口干得很,倒盏茶来吃。” 如素说道:“奶奶着了风寒,不能吃茶了。我去给奶奶倒水来。”说着, 匆匆走去倒水。 姜红菱瞧着如锦那红红的眼圈,轻轻问道:“怎么了?” 如锦小声哽咽道:“瞧着奶奶遭这样大的罪,我心里难受,又害怕的紧。万一奶奶有个什么不测, 那……”她话未说完, 便已抽噎的不能言语。 姜红菱浅浅一笑,哑着喉咙道:“傻孩子,我哪里就这样容易死了?” 正说着话, 如素倒水回来,听了这话,埋怨道:“你跟着奶奶,也不知上心,能让奶奶掉进湖里去!如今没事也罢了,若是奶奶有个什么不测,老爷太太在天有知,岂不怪罪?” 如锦自觉理亏,又甚是后怕懊悔,任凭如素数落,一声不敢言语。 如素走上前来,扶了姜红菱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两方绣金软枕,端了茶盏服侍她饮水。 姜红菱渴得狠了,将一茶碗的清水一饮而尽,喉咙里的干涩之意方才略有缓解,浅笑说道:“罢了,也不是她的错。” 如素却是个啰嗦的性子,一面收拾茶碗,一面就说道:“奶奶好性子,只是这也太过凶险了。这一次幸亏有二爷在,不然怎么得了?”说着,顿了顿又道:“倒也不曾料到,二爷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竟有这般好的水性。” 姜红菱听了这话,不觉怔怔的出起神来。 那时候,她跌入水中,只觉湖水盖顶而来,满心皆是恐惧。绝望之际,是那个男人救了她。矫健英挺的身躯抱住她时,她瞬间便安心下来,仿佛这是世间唯一的依靠。 她上一世活的辛苦,兄嫂皆是凉薄之辈,夫家更是艰难。身边这两个丫头人微力轻,也不足以倚靠。她早已习惯了凡事自己筹谋,独力承担。然而如今却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个夫家堂弟生出了倚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