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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幼双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你俩不是还没回家吗?” 陆承望愣了一下,俊脸薄红,支支吾吾地说:“我这是去了趟县学,正、正好碰上了翩翩。” 县学? 田翩翩怕她不懂,柔声解释说:“承望哥这不是要到县学念书了吗?今日有事这才去了趟县学。” 县学这个名词张幼双还是懂的。大梁类明,实行的是三级学校制。 高级学府就是大名鼎鼎的国子监,中级学府属各府、州、县学,初级的则是随处可见的社学了。 府、州、县学的学生叫生员,也就是大家熟悉的“秀才”。 只有通过了“童子试”,也就是“县试”、“府试”、“道试”这三场考试,被提学官录取了,才能获得入学资格。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社学学生里那种成绩特别优异的经过荐举也能入学学习。 陆承望就属于后者,打小就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整条街都对其寄予了厚望,巴巴地盼望着这老街上能出个秀才,不,举人老爷呢! 田翩翩说着说着,眼里闪闪发光,一脸向往道:“真羡慕承望哥能去县学念书啊,双双,你说呢?” 被心上人这么不遗余力地夸,陆承望白皙的脸腾得涨红了,温声细语地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毕竟还未考过道试,与县学生……”顿了顿,“总有些差距的。” 倒有些失魂落魄了起来。那双清澈的眼里略显黯淡。 街坊邻里的好意他懂,但秀才又怎会是轻而易举就能考上的。 陆承望他长得好看,成绩好,俊逸贞劲,看着温温和和的,实际上最有些傲气。 今日去县学这一趟,却将他这一身的傲气给击碎了。 县学里的夫子脾气好,喜欢他,笑着给了他不少县学生的卷子叫他拿回去琢磨。 这一看,登时把陆承望给打懵了。 他在社学一向出类拔萃,此时方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其中有个叫“吴朋义”的学生,卷子做得尤为漂亮,文章写得也精妙。 陆承望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分这才起身告辞。 田翩翩不知道,他与这些县学生之间的天差地别唯有他心里最清楚。但这些忐忑、失落与紧张畏惧他不好表现出来,免得众人担心,只好整理了思绪,莞尔一笑,又是那一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温润君子相。 县学生? 那不是今天那几个穿着襕衫,闲得蛋疼的青年吗? 张幼双“哦”了一声,没再多话了。 田翩翩和陆承望两个只当她听不懂,也不愿多说免得她无所适从。 三人走了一段路,在家门口各自话别。 王氏远远地就瞧见了陆承望和田翩翩,先是一喜,看到阴魂不散的张幼双后又遽然变了脸色。 张幼双迅速发挥了电灯泡儿的自觉性,快速开溜。 “娘!!”田翩翩倒是没察觉出来王氏的面色变化,如同乳鸽投林一般,一蹦三跳地过来了。 王氏笑道:“回来啦?承望也在?” 陆承望就这么站在夕阳的余晖下,愈发显得身姿挺拔,温温柔柔,眉眼都好似羊脂白玉般温润又晶莹。 田翩翩笑道:“路上碰上了承望哥,是承望哥送我和双双回来的。” 王氏是越看越喜欢,忙笑道:“辛苦你了,承望。” 招招手道:“看这热得一身汗,快,进来吃杯茶。” 陆承望笑着喊了声婶子,摇摇头说:“不吃了,回去念书呢。” 今日去了趟县学,意识到他与这些生员的差距,陆承望心里就装着个事儿,忧心忡忡的。 王氏:“哦……对了双双呢?这孩子也真是的,大了倒不爱招呼人了。” 陆承望侧眸看了眼王氏,有些错愕,又有些尴尬,轻轻地开口解释道:“双双先回去了,去得晚了。” 抿了抿唇,斟酌着说,“周婶子那里怕是不好。” 将陆承望的错愕尽收眼底,也知道自家娘亲看不上双双,田翩翩臊得面色通红:“娘!人双双有事儿!” “算了,”王氏笑道,“这孩子如今主意大了,今早还跟我说要上街卖字去呢。” “卖字?”陆承望和田翩翩异口同声,都吃了一惊。 “是啊。”见目的达到了,王氏又笑道,“我今早还说她,她非不听,说是和承望你学了俩字。” 貌似关切地问:“承望啊,双双这字写得是不是真的挺好的啊。” 陆承望和田翩翩面面相觑。 张幼双这字写得什么样儿他们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这完全拿不出手啊,更遑论上街卖字了。 陆承望皱起了眉,意识到王氏还在看他,便又露出个苦笑来,含糊地说:“挺好的。” 王氏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田翩翩忙补漏:“真的,真挺好的。” 听说这些日子双双和家里闹得很不痛快。 陆承望抿了抿唇,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什么时候困难到这地步了,还要上街卖字?可她这字……也卖不出去啊。 他的确是教过张幼双写字的,学了一两年,歪歪扭扭,一如刚开蒙的幼童。 与之相反的是田翩翩这一手字,两人明明是一块儿学的,田翩翩这字却已经写得是有模有样,勉强也能衬得上秀丽漂亮,这令张幼双大感挫败,抿着嘴巴再也不提练字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