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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雯未免出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连忙和盘托出道:“定北侯已经高寿了,皇兄······定北侯一旦西去,徐家根基本就浅薄,失去了老侯爷,小辈儿有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有所衰落沉寂,那是必然的,自然也就再也不能和别的勋贵世家相较,沦为了末流了,更不用说和彭城伯府比了,可以说有天壤之别。到时候,皇兄便再选一个徐家的女孩儿进宫,那时贤妃为后,而小徐氏须有宠,这一大一小两个徐娘娘,就能压住满宫的嫔妃,让无论谁都越不过两位徐娘娘,外戚们,自然也就谁都越不过徐家去了。” 可徐家却偏偏又势弱······ ——这,就是博弈之术。 道理很简单,且一以贯之,从来都是这一个套路——世家不驯,那就抬举势弱的彭城伯府压在他们头上,牵住了彭城伯这个服帖顺心的马缰绳,自然可以驾驭骏马,统率所有世家;不敢充盈后宫,恐怕会有外戚越过胡家,那就抬举势弱的徐家先压过去,徐家变成了外戚中的缰绳,牵住了徐家,自然不惧旁家。 最简单粗糙,但最有效。 薛昌韫若有所思了起来······ ——薛雯不知道的是,薛昌韫有所发散,就为了她这一句话,将来,会在依她所言选出了小徐妃后,让卓淑妃的叔父顶替了徐家的蓟州总兵之位,虽有背后的深意,但还是挑动了卓、徐两家的矛盾,更让两代卓妃“独霸”后宫,令无数妃嫔有苦难言······ 只能说世事难料,未来的种种变故此时皆不可确知,唯有且顾眼前罢了······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沈尧终于出了孝——官复原职,将赴西南。 薛雯早就给憋坏了,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薛昌韫倚重她,有意挽留,还说要让她在宫里过了八月十六她的生辰再去。 薛雯自然是不依的,劝道:“年年岁岁都相似,没什么意思,皇兄要是舍不得雯,倒不如和我一同去一趟西南,都更便宜些呢。” 她是随口胡言的,薛昌韫低头一想···道:“使得。” 使得,薛昌韫隔日就下了旨——要西巡。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三年间水滴石穿、润物无声,薛昌韫终于在自己的朝堂上顺风顺水起来了,就算不是堑纲独断,但西巡这点小事,那还是能说一不二的,这一下令,六部顿时都忙碌了起来了。 临去前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准备了多时的琼林宴和鹰扬宴了。 薛昌韫就指着这些新科官员盘活他的朝堂呢,安排布置地十分精心,席间,与新科文武栋梁们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好不痛快。 席间还有一个薛雯的熟面孔,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考中了武举人的曹子服,曹睿。 总之,西巡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前朝薛昌韫点了不少人跟着,薛雯还加了个塞儿——当初她答应了睿哥儿要带他去西南的,自然不能食言。 后宫中,却只带上了今年大选新封的徐贵人徐鸾——贤妃之侄。 小贵人鲜嫩极了,方十四岁的年纪,只比太子薛昭大了半岁,嫩得简直能掐出水儿来,一张巴掌小脸上,黑亮亮水澄澄的一双大眼睛最是惹眼,小鹿一样。 她和她的姑姑徐贤妃···像也不像,一样的鲜活灵动,一样的明媚动人,但又多了些乖巧和规矩,不如出身低微的贤妃爽朗旷达,“天然去雕饰”。 可规矩惶恐,自然也有规矩惶恐的可人之处,虽一切都源自于薛雯献计,但她从旁瞧着,一时倒也分不清薛昌韫对徐鸾的独宠中,究竟有几分真假······ ——那徐鸾得了姑姑的耳提面命,对薛雯自然十分恭敬,但恭敬的同时,也是很有想亲近的心的。 而薛雯为她好,对她虽称不上冷淡,但也实在是不热络,没有什么“回馈”。 徐鸾并非是不聪明,只是到底养于后宅,眼界有限,再聪明都只是小聪明,并不明白薛雯疏远她的深意,只觉得理当如此,并不以为异,也未曾深思。 而就像薛昌韫对这鲜灵灵的小美人略动了一二真心一样——徐鸾年少天真,有其可人之处,便是薛雯对她也多了些包容,并狠不下心来一味的冷脸······ 这不,寻了机会就欲要点拨她的——薛雯问不知何时又凑到自己身边的徐鸾道:“贵人初入宫廷,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明安长公主矜贵无匹,徐鸾并非迟钝蠢笨,而是真真儿觉得薛雯就应该对她冷淡的——她是哪谱上的人物,长公主有什么必要搭理她吗? 所以薛雯白费了力气几番暗暗疏远,徐鸾完全没有想过这背后是有缘由的,只以为理当如此,毫不因此而气馁畏缩。 更别提今日破天荒的,长公主竟然温声细语主动开口询问,“想必是心情好的缘故吧”,徐鸾如此猜测着,不敢不把握,连忙就竹筒倒豆子地絮叨道:“多谢殿下关心,太后娘娘慈和,众位jiejie都也和睦,又有姑母偶尔照拂,妾一切都好,就是···延祺宫娘娘没给过妾什么好脸色,不过平日里躲着她些也就是了,殿下不必挂心呢。” ······ 薛雯被她的热情冲得有些无奈,半晌无语,险些都要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了,只是······ 只是,眼前的徐鸾忽然与记忆里的故人重合——彼时,还显孩气的才人刘意也是这样叽叽喳喳地对着她无话不谈,身后跟着忧心忡忡的忠仆素雪,那样的热闹,似乎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