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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怕她会不自在,薛雯这一日还特地请了胡家的人来,为小胡氏简单接风。 不过也不是全请,只是相熟的那几个罢了。 胡老太爷是最爱凑热闹的,自然也没少了他老人家。另有,胡仲贤与其妻曹氏、胡伏宜和几个再小一辈儿的,都是素来较为密切的,也都来了。 ——胡仲贤来,瑞银自然是能躲则躲的了,把事情都吩咐给了底下的人,压根儿没往前头去凑,自己独自坐在了花园凉亭里头,枯坐伤怀。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针线呢,余光却瞥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月亮门晃了进来——看身影衣着长衫,是个成年的男子! 瑞银唬了一跳,立刻站起了身来,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乱走什么呢!” 第124章 延祺 那“贼人”听到有人呵斥,连…… 那“贼人”听到有人呵斥,连忙站住看了过来,可是见到了瑞银,竟然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来——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微微向前了一步,风度翩翩地行了一礼,道:“见过姑娘。学生失礼,本是方才离席更衣,谁知出来后,却不见了为原本学生引路的小公公,学生这才不慎迷了路,不小心走到了此处,惊扰姑娘了。” 瑞银闻言面色稍缓,低声暗暗骂道:“这群懒鬼!这是又皮痒了”? ······又挤出个和善的笑来,连忙对着那走错了路的客人道:“不敢当,是奴婢贸然开口,冒犯了您了。原来是主子的客人,说起来,也是府上的下人失礼,奴婢代他赔罪了,大人您是刚好走了相反的方向了,奴婢为您带路。” 那人长相清秀文弱,听了瑞银的一番话瞬间涨红了脸,连忙惶恐一拱手,有些慌乱地道:“不不,不敢当,我并不是什么大人···那就劳烦姑娘了。” 瑞银一曲膝笑说“不麻烦,您客气了”,就走下了亭子,和这一位小书生互相让着,带他走上了正确的方向。 ——路上碰到了一个小丫头,瑞银立刻叫住了,吩咐人将那位走错路的带回席间了。 也是事后才知,这人原是苏州胡家的一个后辈子侄,随家中长辈吊唁沈泰安沈郡王后,就被留在了小胡氏身边侍奉,此番随小胡氏和沈尧一同上京,也不过是想受些照拂。 虽说目的不是那么单纯,但其为人算得上是谦逊恭敬,小胡氏对他满口夸赞,倒也是个不错的后生,薛雯便问了问他的打算,痛快地搭了把手,把人送到国子监去读书了。 ——她待胡家人的确是优渥。 但,同样的,胡家人也的确是值得,对她也的确是不同的。 就好比这个人,其人名叫胡广宇,活到十七岁,以前从来也没见过薛雯,对他却十分恭敬,一切行事却也和其他的胡家人是一以贯之,隐隐以薛雯为主,甚至一开始固不肯受薛雯的帮助,说“怕给殿下惹麻烦”。 ——哪怕他是做戏呢,戏如果能做成这样,也让人心里舒坦,薛雯就喜欢。 明安长公主如今位高权重,但因她心性坚强,更曾遭千锤百炼,故而没有那些个“高处不胜寒”的毛病,她不用人真诚真意必须拿一颗真的不能再真一点儿假都不许掺的真心来对她——反而,只要面上过得去,只要嘴里说出来的话,明面上办出来的事过得去,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只求一个舒心,至于阳奉阴违啦、曲意逢迎啦···都无所谓,她不在意,也不深究。 ——可是,皇上薛昌韫显然就没有他的二皇妹这么豁达了······ 这日薛雯好不容易进宫一趟,立刻被徐妙言逮住了机会,趁机向她大倒苦水。 ——说延祺宫的那一位,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动静很大地打杀了一批宫人,还不是好好儿地处死的,而是杖责过百,活生生把人磨死的,堪称虐杀!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纵然徐妙言顾忌皇宠不肯直面卓青茗的锋芒,但文太后自然是不可能不过问的。 孰料,文太后责问的时候,皇上竟然出面,替淑妃遮掩,说是那些人冲撞了圣驾······ ——他那几日正忙于滁州之事根本就没有入后宫,延祺宫的宫人是怎么可能冲撞了他的?!又不是一两个,这十几个人疯了不成,联合起来跑去文思阁触他的霉头?傻子也不能信啊! 文太后气结,但皇上摆明了是这个态度,明目张胆地要包庇卓淑妃,正所谓难得糊涂,太后到底也只是太后,是依附于皇上的,她也就不好再揪着不放,非要点出来皇上撒谎,闹得太僵了。 到今儿,这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七八天了,徐妙言把这事儿拿出来和薛雯叨咕,薛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笑了笑,一边逗着怀里的大公主宝芝,问道:“那你可查了,究竟是为什么?” 宝芝是个胖娃娃,坠得薛雯手酸,但是咯咯笑得招人爱,薛雯抱着舍不得放手,徐妙言目光往过投来,一看到了女儿,也不由会心一笑,情绪缓和了不少。 轻叹了一声,回答道:“我哪里敢呢?蓁娘,咱们两个明人不说暗话,不瞒你说,从前我和她掐得凶,也不过是凭着一股心劲儿罢了。如今有了大囡,便不敢再像之前那么愣头愣脑了——不为别的,那个位子···我总要坐上去的。” 这话她敢在薛雯面前说,薛雯自然不负她所望,将这惊人之语只作寻常,听了以后眉梢都没有动一下,点头道:“是呢。是这个道理,要么说‘无欲则刚’呢?你如今有所求,自然就束手束脚了——不像淑妃,她注定无子,皇宠又本是最虚无缥缈靠不住的东西,有今天、没明天,可不就是‘过把瘾就死’,怎么舒坦恣意怎么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