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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尧低头想了想,道:“那还是不用你去了——燕王素来刚愎自用,一直看不上我,觉得我不过是个浪荡纨绔,少不得还要打着你我···的旗号,我亲自去求他点头才好。” 这都是后话了,薛雯此时的心思实在是没太放在上头,闻言胡乱点了点头,就催赶着一步三回头的沈尧出了宫了。 沈尧的去留与否,只怕是薛昌煜的一个试探,如今见薛雯乖乖听话,他立刻坐不住,派人传薛雯前去文昭阁。 薛雯也正想回一回这位好三哥的,身着素衣无钗无环,一脸肃穆地就去了。 ——文昭阁门前,诚安公主正在等着。 见到薛雯带着浩浩荡荡的公主依仗远远行来,薛霁不由松了一口气,反之,薛昌煜的心腹太监李阳,则是一看见来人掉头就往里跑,急着去送信儿。 薛雯也的确应该被忌惮,配得上薛昌煜的人如临大敌。她是监国的公主,以鄢之卿为首八大辅臣至今仍不肯松口,就算是薛昌煜拿出了先帝笔迹的遗诏,他们也还是坚持“待见二公主,以议别事”。 薛昌煜恨得牙痒痒,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乖乖的“待见二公主”······ 变故忽然发生——薛霁趁错身之际,一把拉住了走得挺胸抬头的薛雯,悄声在薛雯的耳边说了四个字: “顺水推舟”。 薛雯微微蹙眉,一时不能解其意。 但李阳已经慌里慌张地又迎了出来了,薛霁立刻站直了,不屑却又怨毒地瞥了一眼李阳,低低地骂了一声,想必是之前与之有所冲突。 李阳唾面自干全当未觉,对薛雯点头哈腰道:“二公主请,您请,我们王爷和诸位大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薛雯尚不知皇姐的话是何意,但此时也由不得她再去追究了,只得矜持地点了点头,随着李阳进去了。 文昭阁本是薛雯的熟地方,可是今日再来,为她日常听政所设的屏风和桌椅却已经被撤去了,薛雯面色一冷,顾着此时薛昌煜的谋算未定,恰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薛雯不欲和他硬碰硬,只得暂时压抑住了不满。 薛雯清了清嗓子,正想率先开口,忽然从斜下里冲出来了一个人,倒把仪态端庄的二公主给吓了一跳。 惊驾的不是别个——胡伏宜猛扑了过来,形容有些狼狈,跪下道:“二公主,臣有奏!奏曰燕王浪子野心,大行皇帝于月前崩逝,燕王把控朝局,秘不发丧,请公主主持大局,拿下逆王!” ······ 薛雯僵硬地暗将眼神投向了诚安公主——这就是···你让我顺水推的舟? 形势忽然变化,一时满室皆静。 薛雯顾不上怀疑胡伏宜的目的和薛霁的立场,电光火石之间,只能选择相信——故而顺势假装失态地猛然起身,怒目大骂道:“薛昌煜!你这没人伦的东西!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来人,把他给本宫拿下!” 那薛昌煜也正被这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呢,好在他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在此的都已经换成了是他的亲兵亲信,一声令下,并没有人听从薛雯。 薛昌煜回过神来后,不由脸色十分难看起来,但他俨然已以储君乃至帝王自居,当着众人的面,不想事态与meimei争长短。 使了个眼色,刑部尚书严敬连忙出列道:“二公主,您误会了。大行皇帝去的突然,乃是急症,藩王势强,王爷乃为国安出此下策,您瞧,楚王果不就装病抗旨么?只怕,那常嗣年也有了心思,由不得王爷不筹谋啊。” 薛雯将“顺水推舟”第四字贯彻到底,将来前自己的一切打算和谋策都抛到一边儿,只顺着他的话说到:“大人慎言。大皇兄千金之体,难免‘娇贵’,西南天气湿热,更有蛇鼠毒虫,皇兄本又受了外伤,自然严重。太医的脉案每逢十日就送到御前,本宫也曾亲眼得见大皇兄形销骨立,病得已起不来身了——严大人张口就说‘装病’,不知是从何而来。” 薛雯在文贵妃面前说起过,对这严敬的评价,乃是“惯会溜须拍马,也因此得势,虽不可控,但好在愚蠢”,果然,薛雯的一句话就让他败下阵去了。 薛昌煜见势不对,连忙亲自下场,道:“皇妹说的是,也是局势严峻,严大人自然便草木皆兵了些。只是,此非儿戏,胡小公子的年纪轻,不知道这些弯弯绕,难道皇妹也不知道厉害,不知道本王的苦心吗?” 薛雯冷哼一声,道:“伏宜是年纪轻,自然见什么就是什么了,皇兄的年纪长,不如来告诉告诉我们大家,父皇既然是急症去得突然,才让皇兄不得不出此下策——突然之事,那皇兄手里的遗诏,又是从何而来呢?” 第82章 对垒 人,都是会变的。 …… 人,都是会变的。 眼瞧着薛雯变了,薛昌辉变了,薛昌韫也变了。 可是,他们兄妹素来看不上薛昌煜,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薛昌煜也变了。 ——他根本没有打算与薛雯彼此试探,搏个强弱胜负,杨新登有奶就是娘,也引起了他的警觉,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信他、放心用他,不过是将计就计,暗中盯着他。 赶走沈尧看似只是一步无关紧要的试探,实则正是他单刀直入的目的所在,下一步,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薛雯,管她是急症还是再来一个“秘不发丧”——成王败寇,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