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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千户大人还真是随遇而安啊?才入羽林右卫多久,这个自称倒是挺顺口?” 吴大力神色微微一变,显然是没有想到薛雯对自己西南驻军的出身竟一清二楚。 薛雯见他眼珠子乱转,正纠结着如何应对,这才又道:“吴千户,你不必警惕也无需隐瞒,只有你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事。沈三对我可以说是绝无隐瞒,你暗中跟着我也是好意,我自然也不会迁怒怪罪。我今日非要‘揪’出你来,不为兴师问罪,实在是现下有一桩生死攸关的要紧事,想要托付给千户。” 说着不再卖关子,立刻三言两语,将常将军“误杀”锦衣卫、郭氏截杀送信人、小表弟月夜偷听,和薛雯假借与沈尧的关系此行前往送信之事和盘托出。 又将瑞金献策后议定了的具体计划也一并说了。 吴大力背对着三百侍卫,神色几经变幻,听到最后却是却是平静无波,已然不露端倪,权衡不过片刻,一抱拳道:“愿往,请公主今夜安排。” 薛雯不太放心,又追着问道:“吴千户,可要想清楚了,此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一则,此去若有万一,很可能会被识破的郭长明诛杀,更有其余的种种意外,可谓是命悬一线;二则,千户你到底是西南驻军出身,你要确保郭长明及其亲信···不,是确保军营中的任何一个人,不会认出你来!” 第75章 迷阵 薛雯疾声厉色近乎逼迫,吴大…… 薛雯疾声厉色近乎逼迫,吴大力却仍然神色毫无波动,点头道:“请公主放心,既然我敢应下,自有胆气,也有把握。” ——竟是说得一口标准的官话,全无口音! 薛雯面露惊诧,却并没有多做过问,只是垂眸思索片刻,便坚定道:“好,我相信千户。此事就托付给你了,还望你谨慎行事,保全自身。” 她并没有作态什么“请受我一拜”之类招揽人心的举动,她惊诧于自己竟然很相信沈尧,连带着也相信他手底下的人,所以面对吴大力时,竟然是和面对着陆力等人一样的心态,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来不及多想了,薛雯又道:“时间紧迫,我看也不必等到晚上了,你即刻就走,先假意往京城方向去,等离得远了,再避开我等赴西南。” 吴大力却并没有答应,而是道:“公主,还请您命人加速赶路,等到前头的白水镇时,再次停下休整。白水镇我比较熟悉,知道一条看似绕远的近道,到时再依您方才所说行事。” 薛雯自然应下,忽然放声道:“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个蠢东西,本宫不过是让你给司礼监送封信,又不是让你亲自遣送那些参选驸马的人回原籍,送信你也不敢吗?枉你开罪上官时本宫还替你求过情!” 她突然变脸,吴大力反应亦十分迅速,点头哈腰地连连赔罪讨饶,薛雯气得转身就回了马车,摔上了车帘不再管他了。 陆力忙出面宣布继续赶路,吴大力一脸倒霉地回到了队伍中,旁人见公主雷霆震怒自然不敢探问,还不露痕迹地都躲他远了些,他也没注意到似的,一路长吁短叹,也是一言不发。 尽管已经多次加速,等到他们到了白水镇时,天也已经擦黑了,薛雯和瑞金瑞银对了个眼色,再次命人停下整修。 这次她取出数量可观的财帛来,又与白天那个据说受过她恩惠的侍卫谈判起来。 这回应该是说通了,那姓吴的侍卫跟谁也没打招呼,默默牵了自己的马,低调往京城方向去了。 其余侍卫果然并未起疑心,互相使着眼色,暗叹那姓吴的倒霉······ 别人如何不提,且说吴大力跑到了一处偏僻的水潭旁边,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来,细细刮掉了一脸的络腮胡子。 胡子一把把掉落,吴大力终于现出了真容,除了鼻梁上有一处稍又些显眼的陈年伤疤外,竟是极为俊秀的长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巴小而尖,其人而今年已二十,瞧着却好似方十四五的少年。 一桩桩皆有缘故——他十四岁参军,因这幅长相吃了不少亏,不仅长官旁人多有轻视,还曾经有喜好独特的士兵试图侮辱他···幸亏好兄弟吴细狗及时出手救了他,大力脱身后,一时愤怒杀了那个小把总,这便惹下了祸端。 幸得当时只是千户的王选因同情他的遭遇,替他几番从中周旋,这才保下他一条命,从此便留起了胡子,遮挡住面容——后来沈尧留胡子的招数,就是跟他学来的妙招。 可是,他毕竟杀了个小长官,那人也有亲信,时不时找吴大力的麻烦,王选送佛送到西,就干脆举荐他做了探子,常年负责扮作普通老乡,平素将自家酿的美酒卖给七十二寨的人,以之为谋生,而借此打探消息。 他久不在军营,那些人找不到人,慢慢也就消停了。 可是吴大力到底是当了很多年的暗探,小心惯了,所以他习惯性地遮挡面容,习惯性地弓腰缩背不与人群过多接触,也习惯性地说着一口土气的方言。 别说旁人了,就连他自己,也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了。 如今既然是办要紧的差事,少不得卸去伪装。 因“吴大力”这个人的特征十分明显:络腮胡、微微驼背、满嘴土话,所以,往往反而让人会忽略他其他的地方,想起这个人是面目模糊,只有那么几个显而易见的特点,所以他才敢对二公主夸口,说自己有把握不被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