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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瞧这多,批起来也很快,才不过华灯时分,就已经见了底了,薛雯微松一口气,搁笔于架上,不甚雅观地伸了个懒腰舒了舒筋骨,捡着手边摆着的芸豆糕吃了一个,喝了半盏清茶,这才去拿那最后一本。 谁想到,这最后一本竟是早已批过了的······ 估计是自己随手一扔扔错了地方,底下人整理的时候又给收到没批的这一堆儿来了。 薛雯才好一些的心情又受了影响,捏了捏鼻梁,想放下吧,满脑子都是沈尧那被敲了一闷棍一般的可怜兮兮的神情,又占了好皮相的便宜,说实话···怪不落忍的······ ——好半晌,薛雯紧紧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到底仍是拿过了笔来,在早已批好了的一句后面又缀了几个字。 她是一念之差,而等这一堆折子送到御前过目时,因薛雯靠谱,别的皇上都很放心地直接命发了,唯独感兴趣地把这一本挑了出来,看了看,忍俊不禁道:“呵呵,到底是女儿家心软呐。” 因薛雯偷偷替刘意撑腰,隐与长春宫方婕妤抗衡的不满顿时消散——果然蓁娘还是朕的好女儿。 ······ 好歹是在家过了个端阳节,又祭拜过了亡兄,五月十九日,沈尧与其余等人便该启程返西南了。 因沈尧还要与王选等人会和,在家用过了早膳便不再久留,早早地拜别了祖母与父亲母亲,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就打算出发了。 谁知走都走了,在大门口却被崔波这小子绊住了脚——哭着喊着非要和他一起去西南······ 沈尧也知道他的确是一腔的忠心,难得耐着性子劝道:“好了,你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够给我添乱的···再说,我那一院子的人事物也需要人打理,难道我下回回来了,屋子里落了三丈灰就是你的忠心了吗?行了行了‘崔大爷’,快回去吧,啊?” 正纠缠着呢,打里头,董依依脸带焦急地追了出来,一见沈尧还没有走,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道:“幸亏追上了,否则我便不好交差了。” 老祖母多亏她侍奉在侧,按说也算得上是在替自己行孝的,有这一层,虽说···沈尧待这位远亲表妹倒也算得上是尊重客气,浅浅施了一礼,温和询问道:“表妹匆匆忙忙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董依依举了举手里抱着的一个小包裹,含笑道:“还不是老夫人挂念着表兄?你那天提了一句干饼子难以下咽,老夫人便命人备了些rou干和酱菜,瓶瓶罐罐的都细细分装好了。谁知今早只顾着伤心却是忘了,这会子才想起来,忙命我追出来给表兄带上呢。” ——的确是闲聊时提了这么一嘴,但说的也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么,不是沈尧自夸,只怕是草根芥子也不在话下的······ 然而用不用得上的,到底是老祖母的一份心,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想着回去后给兄弟们分一分,便含笑接了过来了。 正此时,忽闻一队马蹄声远远地传来,沈尧耳目聪明,第一个警醒地偏头去看,远远的只看得清来人服色,却似是几个内侍。 董依依眼力竟也不错,张望了两眼,见是宫里头来了人不由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捉住了沈尧宽大的袖角,沈尧知她素来怯弱,虽别扭,但也不好甩开她,只得把手又往回缩了缩,缩得袖管空荡荡,乍一看好像个“独臂大侠”······ 待那行人近前来下了马,沈尧倒是认出来了——来的乃是近来御前的红人杨新登,一认出来忙堆上了笑,上前半步客气拱手道:“杨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您此来是······” 实在是来得突然,但好在这杨新登满脸的笑意,想来不至于是有什么坏事,且也很客气,同样拱了拱手,正要说话,正巧巷口一队侍卫随扈着,又拐进来了一辆马车。 这杨公公话也没说完就连忙抛下了沈尧,屁颠屁颠儿一脸谄媚地迎了过去,四匹马跑得是比一匹马快,马车转眼到了眼前,杨新登恭敬地伸着手,打里头扶出来了一位。 不是别个,正是大妆丽服的明安公主,捧着一道圣旨扶着小登子的手神色淡然地缓步下了马车。 沈尧一下子有些失态,忍不住神色变幻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忘了袖子上还挂着一个董依依——把人家寸许长的指甲硬生生别断了。 董依依遭此横祸忍不住一声痛呼,沈尧也没留神,好歹还记着两人还在怄着气呢,勉强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平静问道:“公主,您怎么来了?” ——不仅他没有注意到受伤的董依依,薛雯好像也全没有注意到才刚二人状似亲密的情态,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公事公办道:“沈将军,还不快通知府内,摆香案接旨?” 沈尧关顾着看人了,仿佛是才注意到薛雯的手上还有一道旨,连忙递给崔波一个眼神,这才张手作请,道:“殿下请,杨公公请。” 杨新登是个圆滑的性子,忙称不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起来,相互谦让着随着薛雯走了进去。 这么多个人,倒是都忘了,角落里还有一个缩手缩脚的董依依······ “是日虽好,却奈何群星亦也璀璨。” 犹记得年少时浪荡的幼稚心事,但真到了眼前,方知道当着她薛雯的面,哪里还注意得到什么旁的星星月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