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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阵畅快,转而想到拓跋轲铁板一样冷硬的决断与冷厉,不由皱眉:恐怕拓跋轲没那么容易死! 萧宝溶眸光一凝,淡淡道:最好不要死。大伤元气但依旧有再战能力,才是我所预期的最好结果! 为什么? 制衡。 制衡? 如果几方势力无法互相牵制,齐国恐怕就麻烦了! 如果齐军大胜,为什么会麻烦?我还是不解。 阿墨,如今不是齐军胜,而是萧彦军胜了!萧宝溶说着,再瞥一眼远远燃烧的江面,转身回了舱内。 萧彦军,不就是齐军的一支么? 我曾觉得自己已经懂事了,也在突然之间便懂得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和手腕,但这一刻,我发现自己还是太笨了,太多事无法理解了。 火焰依然在隐隐地吞吐着,隔了那么远,按理我不可能听到任何的声音,可夜风拂过时,我似乎听到了许多人的哭叫惨呼。 猛地便想起,那火焰中吞噬的,可能是数以万计的魏兵。 不论是齐人,还是魏人,火堆里燃烧消逝的,都是活生生的xing命。 我慌乱地返身奔回舱中,生怕那火光中升腾起的冤魂顺了夜风飘来,要缠住我一般。 =========== 留言都瞧不见啦!好安静啊!人呢? 看我啥时扔个水雷把潜水的全给炸上来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七) 我们连夜急行,果然在卯时便到达了宁都,此时天已大亮,城门依然紧紧闭着,隐见剑戟林立,分明正处于紧急戒备之中。报上惠王的封号,守城将领亲自到城头看了,方才敢叫士兵开了门,亲自迎侯。 萧宝溶一边领人入了城,径奔惠王府,一边吩咐近卫:即刻去传云麾将军沈诃若来见。另外拿我名帖去请上次与我联名的那些大臣,请他们晚间到惠王府欣赏歌舞。 三哥,你不先休息一会儿么?萧宝溶身体一向并不是很好,经过了这许多日子的辛苦,本就憔悴了许多,奔波一夜,想来更是虚乏了,此时唇边都泛着淡淡的虚白,不由叫我担心起来。 萧宝溶闻言,极温和地向我一笑,看来倒似十分安慰一般,却没有答话。 惠王府的华丽富贵,一如既往。 我们方才踏入府中,便有成群奴婢恭敬前来,请安的请安,牵马的牵马。各处回廊飞奔着人影,送洗漱用具的,送茶的,送早点的,送更换衣物的,络绎不绝,穿梭于牡丹芍药竞相掩映的青石道上。 朱门玉户间,荼蘼如雪中,锦绣衣裳摇曳,如花笑脸相迎,仿若我这月余根本不曾离开过,或者当真只是在相山小住一阵,再度归来,一切如昨。 可我为什么总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到底是因为惠王府不再是原来的惠王府,还是因为我不再是原来的我? 我们用早膳时,萧宝溶那些姬妾已经听闻了消息,其中二三十位比较受宠的,大概这些日子都不曾见到萧宝溶,相约了前来拜见惠王。 萧宝溶蕴了温润微笑,柔和地在他的宠姬们面庞扫过,低沉地说道:大家有心了,不过本王还有事,各自先散了吧! 这些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我瞧着素日都给萧宝溶宠惯了的,可被萧宝溶含笑婉拒时,居然没有一个敢流露半点委屈之色,连看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讨好,讪笑着辞离而去。 萧宝溶看都没看一眼她们留连的身影,搁了碗筷沉吟道:阿墨,你吃饱了就回房去休息吧!大皇兄那里,我会去解释,你不用担心。 我摇头道:我不累。我要跟在你后面,和你一起见那个什么将军。 萧宝溶怔了怔,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抚一抚我瘦尖了的下颔,眼底渐渐泛过如被针扎般的尖锐细小痛楚。 好。他依旧那般温和地答道:现在看来,三哥以前高估了自己,你跟在我后面,多认识些人也好。我也未必时时能护着你,你该学着保护自己了。 我吸了吸鼻子,qiáng笑道:我会学着保护自己,不过三哥从此一定会时时护着我,再不让人欺负我,对不对? 萧宝溶猛地站起身,用力之大,黑漆撒螺钿珐琅面椅子被他带得砰然倒地。他却顾不得回头,几步走到窗口,对着窗口疏朗清秀的园林风光大口地喘气,扶着窗棂的手,隐见淡碧的青筋凸起。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八) 我不由慌了起来,忙扔了没吃完的薄荷香糕,赶到他跟前,急急问道:三哥,怎么了? 萧宝溶面色微微赤红,冰明玉润的瞳仁明明漾着水光,偏又有两团火焰,如从地心钻出一般幽暗而灼人。 没没什么。萧宝溶居然退了一步,眼神又闪烁了半天,才渐渐恢复清明,低头苦笑一声,道:罢了,你去回房去换件男装,呆会到我书房里来。沈柯若也该快到了吧? 我满心疑惑,只仰着脖子望住他,并不离去。 片刻的静默之后,萧宝溶向我走近两步,替我拾去飘在襟前的一两点糕屑,嗓音异常地低沉:阿墨,目前局势混乱,三哥虽然下了几步棋,可说不准,下棋人也会成为旁人的棋子。这风云变幻谁也看不清前面的路会怎样。三哥只能尽量护你,可着实说不准,能不能时时护你,也说不准,能护你多久。 他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和我讲话,眼底的淡淡忧伤如雾气蒸腾,将我也笼得满眼雾气。 以往我是不解世事的少年公主,他何尝不是与生俱来的太平皇子,逍遥王爷?他何尝经历过乱世动dàng,勾心斗角? 如果世事允许,他应该宁愿一直示人以弱,沉醉于温柔乡里,繁华梦中吧? 从霓裳羽衣歌舞场,到翻云覆雨乱世棋局,他也该走得很困难,很困难。 三哥我执了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尽量平静地说道:阿墨和你一起下棋落子。若真的败了,阿墨愿赌服输! 萧宝溶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眸光愈柔,瞳仁中倒映着我的面容,有泪,却带笑。 不管我遭遇过多大的挫rǔ,最艰难的终于已经过去。 此刻,形势再严峻再危殆,我也不怕。 因为我再不孤独。 等我换上男装来到书房中时,萧宝溶正与一年轻男子指点舆形图,畅朗而谈。那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肤色黝黑,五官却端正,尤其一双大眼,黑如点墨,却异常明亮,如光华流动的黑曜石,璀璨焕彩,应该就是那位沈诃若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回避到屏风后静静听着时,萧宝溶已招手道:阿墨,过来。 他将我拉到身边坐下,依然是一贯云淡风轻的笑容:诃若,这是文墨公主。这孩子淘气得很,若以后闯出祸来,你和你的兄弟们,要多多担待扶持! 文墨公主?沈诃若似很惊讶,好奇地打量着我,一时居然没向我行礼。 虽不知他底细,但我听得萧宝溶待他亲切,立时堆上笑来,反向他屈了屈身:沈大哥好! 沈诃若立时回过神来,忙后退数步屈膝告罪:末将失礼了,万死!万死! 我倚在萧宝溶身畔,微笑不语。 ============== 进入南朝的权斗章节哈,有几节比较平的文字,算是铺垫吧! (读者:某皎又胡说了,明明就是你行文罗嗦!)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九) 萧宝溶已恬然而笑:都是自己人,又非在朝廷之上,何必拘礼?还不过来好好说话呢! 沈诃若红了脸应了,一边坐到案前来,一边尴尬地搓手:曾听初晴郡主提过公主的事,见公主和初晴所述分别颇大,一时好奇失神,让公主笑话了! 原来沈大哥认得初晴jiejie!我抿唇一笑,依稀明白他面红的缘由。 初晴艳名,长安皆知。可奇怪的是,喜欢她的男子依旧前仆后继,不知几许。我与初晴相jiāo,知道的人并不多,沈诃若能听初晴提起,足见得他和初晴的关系绝不一般了。 萧宝溶微笑,不经意般向我说道:你这jiejie也挺担心你的,你不在府中这些日子,听说前来问过好几次讯息了。不如明天午间邀她到府中小叙吧! 我微愕。 虽然后来萧宝溶不曾阻止我与初晴来往,但初晴显然不是他所欣赏的那类女子,我几次邀约初晴来惠王府,他看来都不太高兴,如今怎肯主动让我约初晴见面? 萧宝溶并不看我的反应,继续邀约着沈诃若:诃若,自从你来长安,愚兄一直俗务缠身,不曾有空为你洗尘哩!我打算明日摆上几桌酒,单为你洗尘,不知你可有空? 沈诃若低头看那舆形图,笑道:惠王有命,敢不相从?何况兵力调度,应该今晚便可安排妥当了。 他沉吟道:按照王爷请下的圣旨,目前京城城防的七千人马,十九都是南方勤王而来的江阳军部属;负责宫廷禁卫的卫尉唐寂大人,是我的姑舅表兄。城外由雷轩率领的苍南兵马五千、晏采宸永州兵马四千,王爷可传令,让他们分别扼住西方、北方两处要塞,进可攻伐平乱,退可安定京师。他们素闻惠王仁厚有才,绝对以惠王马首是瞻。可惜始安、西阳两路兵马未至;jiāo州尉迟家的兵马倒是众多,又太远了,远水救不得近火。咱们如今的兵力,到底太少了。 萧宝溶拈着白玉茶盏,意态安闲,微笑道:不妨,我们且等一等,待前线战报确定,再做详细布署吧!魏国伤亡qíng况尚未确认,闵国若闻江南大乱,多半也会有异动。我料那萧彦一时未必会怎样。 沈诃若点头,忽而击案道:可恨吴鑫那老贼,怎的至今还做着他这卖国jian相?难不成为着他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太子,想当上一百年的丞相? 听他如此痛恨吴鑫,我突然明白这人的来历了。他应该是当年仅次于萧彦的大将泉兴侯之子。泉兴侯以军功闻名,威望很高,平息江州叛乱后更是如日中天,朝中武将不是他的亲友,便是他弟子,结果为吴相所忌,按了个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罪名,一家流放极南之地,最后客死异乡。其追随者也被削职的削职,外放的外放,朝中武将,也便在那时候开始人才凋敝,留了闵边的萧彦一人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