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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家就他一个,由于太粗莽而母胎单身。家里连点粗茶叶都喝不起,说两碗水还真就两碗水。 千梧捧着磕掉四五个豁口的破碗,看着碗里的水面映出他无奈的表情。 “喝啊,家里热水可不多,我听说你们接二连三死人,心疼你们才给的。”壮汉撇撇嘴,“热水可比凉水贵,烧柴还要钱呢。” “……”千梧小心翼翼捧起昂贵的热水,喝了一口。 江沉则直接把碗还给他,“这么贵的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壮汉竟然没推拒,接过来唏哩呼噜就喝了起来,愣是把一碗水喝出了稀饭的架势。 他喝完水,袖子把嘴一抹,说道:“你们刚问我那事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兄弟两人感情是真的挺好,哥哥返乡时弟弟见他眼盲还痛哭了几天,往后每天给哥哥送饭,一送就是好些年。哥哥回来后,弟弟安心锻刀,说要给哥哥养老,三把神刀都是那几年陆续锻出来的,以前他可没那么勤快。” 千梧闻言问,“有没有可能那三把刀是哥哥锻的,弟弟杀人夺刀?” 壮汉咂咂嘴,“不可能,我们是亲眼看着弟弟锻刀的啊。” “兄弟两人叫什么?”江沉问。 壮汉说,“弟弟叫以器,哥哥叫以荐。” “以荐?以见镇的以见?”千梧睁大眼。 壮汉点头又摇头,“是推荐的荐。兄弟两人其实不是亲兄弟,是同一年里先后捡到的弃婴,镇上人捡回来随手起的名,没想到后来两个娃娃都出息了。唉,怪叫人感慨。” 江沉蹙眉不说话,千梧也一时语塞。 故事愈发丰满,但江沉的疑问仍然没有获得解答,仿佛是无法推敲开的谜题。 江沉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说,“既然疑点无论如何解不开,说明这些疑点就不该存在。” 壮汉瞅了他一会,指着他扭头问千梧,“他说啥意思?” 千梧顿了顿,“他是说,杀死刺客的不是弟弟。” 不等两人深入讨论,壮汉忽然站了起来,“隔壁那嘴滑死老头好像回来了。” 千梧和江沉便跟在他身后走出院去,果然见辅田屋们开着,门口放着两大兜子东西,他正从里面气喘吁吁地出来,把东西搬进去。 千梧瞟了一眼纸袋,支在外面的有萝卜和算盘,另一兜里有用纸一层层包起来的碗碟。 “啧啧,大采购啊。”壮汉靠着门框酸人家,“真有钱,这年头能说会道的就是比老实锻刀的过得好,是吧?” 辅田哼了声,似乎懒得搭理邻居,对千梧说,“你们找我吗?” “嗯。”千梧不提刺客的事,只说道:“每天都在死人,心慌,来你这坐坐。” “我听说了。”辅田闻言叹息一声,“谁能想到会成这样,今天又是月曜日了,今晚又会死一个镇民。” 他一边碎碎叨叨地念着一边拾掇买回来的东西,“你们进来吧,噢,我刚买回来的牛乳你们喝一些吧。” 千梧下意识回头看向壮汉,却见壮汉脸扭曲得变形,气鼓鼓地一踢门回去了。 江沉道:“你和邻居关系不太好。” 辅田嘿嘿一乐,“仇富嘛。像我这种能说会道赚大钱的人,奥,又有一把神刀傍身,他能不嫉妒吗?” 这人还不知道自己撒谎露馅,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腰上挂着的刀。 千梧看了眼那布满大裂缝的粗木刀鞘,默默咽下了到嘴边的拆穿他的话。 辅田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大号的纸兜子院里摆了七八个,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拎回来的。他把里面的东西分别拆出来一趟一趟往里屋摆,千梧和江沉就坐在院里看他收拾。 上午的大太阳出来了,院里有些晒,老头干了一会觉得热,把外褂脱了。又干一会,索性把刀也摘下来,放在近手边的柴桌上。 “你们帮帮忙?”他看了眼院里坐着的两位大爷,“牛乳都喝了,帮我一起收拾收拾?” “……” 早知道还要做苦力,千梧绝对不会喝那碗寡淡注水的牛奶的。 正琢磨如何推辞,江沉却不动声色拉了一下他的手。 千梧了然,“收拾什么?” 辅田撅着屁股在屋里搬酱菜坛子,“剩下两兜都是碗碟,你帮我拿到厨房灶台上去,喏,就右边那小屋,把那些废纸都抽掉啊。” 兜子里不仅有碗碟,还有些放油盐的瓶瓶罐罐。江沉手不方便,千梧就自己一个人搬了两趟。 最后兜子见了底,里面还有个用纸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他伸手拿出来,沉甸甸的。 “这什么……啊”千梧掌心突然一痛,猛地撒开手,脱手的一瞬间才明白过来。 当啷一声,菜刀从纸包里散出来砸在地上。 江沉瞬间怒了,“你买菜刀不说一声!包这么严实,存心的吧?” 千梧掌心横着一道刀口,不算深,但仍旧鲜血淋漓。 画家的手纤细娇贵,从前连切个水果江沉都不让他上手,更何况空手握白刃。 江沉脸黑得可怕,走过来看见千梧淌血的手,回眸看着辅田,眼神当真要杀人了。 辅田老头明显也吓一跳,站在门框里哆哆嗦嗦道:“我给忘了,太不好意思了,那个,我家有药粉和裹伤布,我帮你包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