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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开始的是汤疗。 溪石涧谷地理得天独厚,有不少天然泉眼,佐以津云道医的草药以逼出体内根深蒂固的寒毒。 在水中泡得久了难免筋骨绵软无力,岩浆矿质的热量又与体内寒气猛烈冲击碰撞,殷淮时常处于冰火两重天的体感。 齐轻舟在汤池旁看着焦心,索性跳下池中抱他,让汗涔涔的殷淮靠在自己怀里,说些趣事儿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乖一大早又去山里了,现在还没回来,你说它是不是遇到狐狸精了,要不怎么天天跑出去不知道回来。” “掌印今天想吃什么?谷地草丛那边野兔很多,下午我去猎几只吧?晚上咱们烤着吃?” “还是你想吃红烧的,我让厨房给你做个红烧兔头好不好?” 殷淮面色苍白,气息不稳,虚弱地伏在他身上,胸腔吃力地发出一声闷笑。 掩饰得再好齐轻舟也知道他难受,搂紧了殷淮的腰身,亲吻他流汗的颈脖:“要不要睡会儿?” 殷淮头发缭乱,眉心紧蹙,勉力用内功安抚下体内冲撞的逆气,轻轻推了一下齐轻舟的肩膀,低声道:“殿下上去,别泡太久。” 齐轻舟血气方刚,体内又无寒气抗衡,受不了这药池的火气热量。 齐轻舟像只山里的小动物用鼻尖碰了碰他的,就连睫毛都要胶着彼此的才够亲近:“掌印不想与我共浴么?” 殷淮气喘得更急:“臣这样子……不好看。” 齐轻舟心中微痛,却佯装无事,摸了一把他的脸,又啄了几口,调笑道:“绝色美人出浴还不好看,这世上再没有能看的了。” 殷淮用力地扬起嘴角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气息却越来越不稳,甚至面露痛苦地覆在齐轻舟身上大口喘气,齐轻舟就更紧地抱着他,又亲又哄。 日光愈盛,青碧古木也挡不住阳光倾落池面,温度升高,殷淮还是将齐轻舟赶上了岸。 齐轻舟不放心他一个人,总担忧睡着溺池的危险,索性坐在岸边将脚伸进池子里陪他。 带着草药气息的温热池水没过小腿,齐轻舟胡乱披了件半干不湿的外衫,勾勒出纤长优美的线条,朝靠在石板上的殷淮伸出手:“过来。” 殷淮闭着眼没动半分。 齐轻舟伸在半空中的手也没动半分,又轻轻唤了一声:“掌印,过来。” 过了几秒,美人终于还是在缈缈沓沓的雾气中缓缓擦起了眼皮,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齐轻舟笑了,握住他的手将人拉得很近很近,俯身道:“掌印不可以推开我。” 殷淮神思有些钝滞茫然,在一片朦胧中仰起脸,与他对望,没说话。 齐轻舟催促道:“答应我。” 殷淮还是没说话,但是温顺地将头轻轻枕在他光洁裸露的大腿上,侧脸贴上去,喷洒出温热的鼻息顺着齐轻舟的腿根流去……树梢上的杜鹃啼鸣嘶哑,抖落颤巍巍的辛夷花瓣。 殷淮呼吸起伏,像一只凌厉狠绝的兽类受了伤,敛去身上的戾气,变得疲意不堪,匍匐在主人脚边。 齐轻舟被他那样毫无戒备、忧伤寂静的眼神击中,怜爱地顺着他漆黑的发,用手掌轻轻捂上那双漂亮绝艳的丹凤眼,挡去丛林里愈发明灿的阳光:“睡会儿吧,醒了就可以上来了。” 殷淮被药池泡软,思绪也绵顿起来,像被抽取一部分灵智的兽类,直到听见他主人那句“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才敢真放下心来闭上眼睛。 热雾弥漫,山间鸟语啾鸣,迷糊中有一双温柔的手覆在他的头顶,殷淮做了一个极美的梦。 每日的汤疗都是一场漫长熬人的折磨,殷淮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气血逆行更加紊乱。 齐轻舟看在眼里急在眼里,取药时忍不住冷声质问道医。 道医还是那副冷淡样子:“若是这点耐性与毅力都没有,在下劝殿下一句,这个蛊还是别解了。” 齐轻舟一噎。 “臣不是说笑,也无讽意,实话相告而已,这点折腾都受不起根本别指望撑过后面的疗程。” “当然,若殿下是认为是臣民医术无方,则请另寻高明。” 齐轻舟知是自己无理,忙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心切,还望道医见谅。” 道医也不跟他计较,只说:“既殿下要我看诊,那便要按着我的来,” “这是自然。” 道医将几方草药包好给他:“明天开始不泡汤池了,将这些熬了喝,一日五回……” 齐轻舟将医嘱仔细记下,末了,听见道医郑重的声音:“臣民必须告知殿下,这方药邪性不小,冷血在体内横行,病患的心性易受影响,变得冷淡寡情,激发破坏欲施虐欲,说好听些是性情大变,严重的,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亦不是没有过。” 想起民间这位东厂督主的种种传闻,他再三叮嘱:“殿下务必看好督主,切勿让他伤己伤人,殃及无辜。” 齐轻舟静了半晌,才说:“我会陪着他的。”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陪着殷准,就算殷淮真的变成不识人性的魔鬼。 就在他即将关上门那一瞬间,身后又传来声音:“殿下,臣民还有一句话。” 齐轻舟顿步。 “治病疗伤除去人为,也讲天道。”这些天齐轻舟是怎么对殷淮的他都看在眼里,虽然这个小小年纪的淮王一出手就将他整个门派的的得意门生都抓了起来,可看得出来不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所以他斗胆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