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太平长安在线阅读 - 第2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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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岑居高临下看着他,如今两人一个锦衣华服,一个满身血污,有如云泥之别。

    宋凡问:“噬心草的滋味如何?”

    苏岑冷冷道:“你还用问我?”

    “是不太好受,”宋凡咳了两声,抬头冲苏岑一挑眉,“早知道这么疼,我怎么舍得对苏大人下手。昨夜很疼吧,一想到苏大人跟我一样疼过,我就忍不住激动,哈哈……咳咳咳咳……”

    苏岑皱了皱眉,这人当真是个疯子。

    “昨天你没弄死我,我也弄不死你,大家就算扯平了,”苏岑看着宋凡道,“你告诉我黄婉儿在哪儿,我放你走。”

    “好啊,”宋凡止了咳,挑眉看着苏岑:“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爷爷,我就告诉你。”

    苏岑不为所动,“我给你跪下了,你就能告诉我黄婉儿的下落?”

    他倒是不介意对着这个疯子跪一跪,就权当跌倒了摔个跟头。只不过以他对宋凡的了解,即便他跪了,这个人也不会信守承诺。

    果不其然,宋凡又冲人嘻嘻笑道:“你再进来,跪着把我身上舔干净,我一定告诉你。”

    “这样对你没有一点好处,”苏岑垂眸看着眼前人,“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你如今已经是候府的小侯爷,手握丹书铁券,有免死特权,没有人挡在你前面了,你还想要什么?”

    “小侯爷,呵,哈哈哈……”宋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嘲讽地笑起来,带动了身上的伤口,笑得眼泛泪光、满面狰狞,突然目光一狠,“你懂什么?!”

    “有个孩子从小抢走了我的一切,他高高在上我却得落草为寇,他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却得从死人手底下抢吃的,他跟别人嘻笑打闹的时候我正挥汗如雨杀出一条血路,他温润如玉众星捧月,我却偏执、暴力、乖张,他抢了我的一切,难道他不该死?!”宋凡强撑着站起来,一步步向着苏岑而去,“苏大人,你说他该不该死?只要你说一句他该死,我立马告诉你黄婉儿的下落!”

    苏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明知道两人之间隔着栏木,宋凡不可能碰到自己,可宋凡每前进一步,他就不由地想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紧贴在牢房霉迹斑斑的墙壁上。

    宋凡突然拿一种特别纯真的眼神看着他,“那你也抱抱我行不行?”

    “祁林!”苏岑出声打断,“祁林!带我走!”

    祁林过来时,看见苏岑紧贴在墙壁上,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而宋凡已经贴着栏木滑坐下去,笑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带我走,”苏岑攀着祁林的胳膊,“我不想再看见他,带我出去。”

    第120章 皇子

    苏岑从地牢里出来又站在湖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祁林不放心他,一直跟在身后,这会儿见他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才开口问道。

    “那人是个疯子。”苏岑抿着唇道。

    宋凡是个疯子,疯的彻底,无可救药,在他被迫跟他玩那些不要命的游戏,甚至他给他投毒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深的感悟,可今天那几句话却让他汗毛倒立,寒由心生。

    “疯子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苏岑低着头默默道,也不知是说给祁林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接下来一整天苏岑脑中都昏昏沉沉的,他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昨天体力透支了才会这样,索性把自己锁在李释寝宫里埋头大睡。越睡脑子里却越清醒,把宋凡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抽丝剥茧嚼了一遍,最后却几乎笃信了,那个疯子说的可能是真的。

    左右是睡不着了,苏岑从床上一跃而起,去找李释求证。

    没曾想半路被黄缅截了胡。

    苏岑没过问黄缅是怎么知道他在兴庆宫的,甫一见面,他就明白这人是来干嘛了。

    果不其然,黄缅几乎不敢看苏岑的眼睛,回避着视线小声道:“苏兄,这个案子我不想查了,我要撤案。”

    苏岑看着黄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黄缅接着道:“你们一个是有丹书铁券的候府小侯爷,一个有兴庆宫撑腰,可我们黄家有什么,你们任何一个我们都得罪不起。反正婉儿也失踪那么久了,落到宋凡手上估计幸存的可能也不大,即便找到了证据也没法给宋凡定罪。这次连累了苏兄我很过意不去,谢礼我已经着人送到了府上,这件案子……就这样吧。”

    黄缅深吸了一口气,把之前准备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完了,低着头等候发落。

    当初要查的是他,如今要撤案的也是他,苏岑费心费力cao办这么久,还险些赔上了性命,发多大的火都不为过。黄缅早有准备,不管一会儿苏岑说的多难听他都认了,不想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黄缅抬起头来看着苏岑:“你不怪我没作为没担当?”

    “人各有命,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苏岑语气淡淡的,好像这事真的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黄缅咬了咬牙,浑浑噩噩这么些年,只有跟着苏岑的那两天他觉得自己活出了人样,只可惜,这人就像生在万丈高壁上的高岭之花,本来他就只配仰望,爬了两尺就明白了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有些话在喉头梗了梗,最后还是被咽下,黄缅冲苏岑拱了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