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病弱相公不好惹在线阅读 - 第28节

第28节

    向漠北则不再接他这番话,宋豫书便也不再道这事,而是道:“忘了嘉安兄向来不闻这些事。”

    他们相对无言地继续往向家宅子方向走,将近向家时,才听得宋豫书感慨般道:“今番一见,不知日后嘉安兄可还愿意再见我?”

    向漠北驻足,答非所问:“你现落脚何处?何时回和天府?”

    “迎来客栈。”宋豫书道。“留个十来日,附近也去走一走,届时无论有无那人的消息,我都要回去复命了。”

    向漠北点点头,“我若有赵家消息,自让向寻去告知你,到此即可,你回吧。”

    向漠北说完,独自往向家方向走去。

    宋豫书不再往前,却是唤住了他:“嘉安兄——”

    “泽华你而今身份今非昔比,还是莫再与我相见的好,只会让你遭人口舌。”向漠北再次停脚,头也不回地把话说完,大步离开。

    宋豫书还想要说什么,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是作罢。

    卫西走上前来,也盯着向漠北的背影,紧皱着眉,一脸的不解:“公子,这人当真是让人看不透。”

    宋豫书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轻叹道:“走吧。”

    罢了,他终究不是那个能帮他解开心结之人,唯有静候。

    孟江南不安地在前厅等着向漠北回来。

    她今日在孟家所做之事,她须与他道明了才是。

    虽然向云珠说了没必要告诉她小哥,孟江南还是觉得这事不能隐瞒。

    向漠北一走进厅子便瞧见了那几箱笼本该在孟家的东西,不由诧异,还不待问,向云珠便先说书一般滔滔不绝起来,末了不忘问他一句:“小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小嫂嫂做得可对了?”

    孟江南:“……”

    第37章 、037

    孟江南不敢多话,见向漠北面有明显疲态,且面色瞧着比日间要白上数分,心知他定然身有不适,便轻轻扯了扯向云珠的衣袖,与他关切道:“向寻已备好了热水,嘉安你可要现下先去洗洗?”

    向漠北点点头,将宋豫书予他的那只方正小包袱交给孟江南,便往后院去了。

    向云珠担忧地紧跟而上,直至走出了孟江南的视线,才听得她担忧地小声问向漠北道:“小哥,你面色很不好,可是今天歇息不够太累着了?”

    “小哥你就好生将养着身子就行,没事就别去做兽医那个既脏又累的活儿了,你——”

    “我就只适合做一个废物是吗?”向漠北突然停住脚,低着头反问,“或是说……一个怪物?”

    向云珠被他这忽然的反问问得心咯噔一跳,白了脸色,还要再说什么,向漠北已然大步走开。

    她还要再追上,却被从后边走来的廖伯拦住了,只见廖伯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跟上去。

    看着已然不见了向漠北身影的庭院,向云珠那向来开朗的面上露出了忧心色,难过道:“廖伯,我小哥他这些年总是这样吗?”

    总是乐呵呵的廖伯此时也是一脸怅然,叹着气道:“自来到这远离和天府的静江府,小少爷他是比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愿意多说了不少话,也不再像原来那样总将自己锁在屋里,只是……”

    说到最后,廖伯的话里只剩沉沉叹息。

    但随即他又笑了起来,小声道:“不过倒真有个特别的喜事儿,小郡主还不知小少爷是如何与小少夫人结为连理的吧?”

    向云珠听得廖伯这么一说,难过之色瞬间一扫而净,本是蔫巴巴的眼眸顷刻放光,迫不及待地问:“廖伯您快说快说!”

    廖伯遂将孟江南如何上门求娶至她进入向家门的一概事情与向云珠说了,向云珠愈听愈兴奋,听到末了竟还原地打了个圈儿,激动道:“自从怀曦哥哥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小哥对什么人什么事这般入心过了,廖伯,咱们可得帮着小哥把小嫂嫂给抓牢了,可不能让她给跑了去!”

    廖伯可劲点头。

    “但愿小哥能够早日接纳而今的他,回到和天府去,这儿始终是异乡……”

    向寻今日给向漠北备的是药浴,向漠北将自己整个浸在黑褐色的汤药之中,低头看着自己捂着一块湿棉巾的心口,眸光被热气蒸得迷蒙。

    先生上回离开时说一年后会再来,如今一年之期将至……

    思及此,向漠北掬了一捧水浇到自己面上。

    向寻此时端了汤药进来与他,一并将他需换的干净衣裳带进来,并将他换下的衣裳拿出去。

    在拿起他该拿去浆洗的衣裳时,一只系着绳的小纸包从中掉了出来。

    向寻将其拾起,放到了向漠北的干净衣裳上。

    那是前边他买的蜜饯。

    向漠北微微怔地看向那小油纸包。

    他方才怎的忘了将这小纸包给她?

    此时的孟江南,正对着向漠北让她拿回屋的那只方方正正的包袱发呆。

    向寻前边先行回来的时候说嘉安路遇故人,一道用晚饭去了,这包袱里的东西想必与那人有关,只是这里边是些什么呢?竟能如此方正。

    嘉安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可也与那位故人有关?

    小姑今日忽然回来,在此之前嘉安或是廖伯都没有与她说过小姑的事情。

    除了小姑之外,不知嘉安可还有其他亲人?当初他们家在何处?迁至静江府仅仅是因为嘉安不喜原来住处?

    可有谁人会不喜自己家乡的呢?

    嘉安身上似有很多秘密。

    孟江南思着想着,忽抬手拍拍自己的脸,再摇了摇头,借以清醒。

    这是嘉安的事情,他愿意与她说便说,他不想说她也不能够肆意揣测胡乱猜想,这不是身为妻子当做的事情。

    她还是想想如何自己开口与嘉安说明今日之事的好。

    正当孟江南再次拍拍自己的脸颊时,向漠北那淡淡的声音传了来:“怎么了?”

    孟江南这才发现向漠北竟已入了屋且走到了自己身旁来,惊愣之下猛地站起来身,忙道:“没、没什么。”

    看孟江南紧张不安的模样,向漠北默了默后又问道:“可是在想方才小满与我所说之事?”

    向漠北一猜就中,根本就不需要孟江南来想着如何开口,她只能把自己不安的原因说出来:“我怕是会给嘉安招来麻烦……”

    以她爹以及蒋氏的性子,必然会向想方设法报复。

    “是我不好,当时没想到太多……”孟江南低着头紧着手中帕子,她才嫁过来三天就给夫家招惹麻烦,是该被厌恶的,但是,“孟家不配收向家那般贵重的聘礼,我根本不值那些,本来我是想拿回嘉安你送我的那两套首饰的,但是它们——”

    孟江南话未说完,便有东西塞进了她嘴里来,堵住了她的话。

    酸酸甜甜的东西。

    孟江南错愕地抬头,见着向漠北手中托着一只打开了的油纸包,里边是好些样的蜜饯。

    都是她曾见过,却未吃过的。

    向漠北见她发愣,不由道:“不尝尝?”

    孟江南这才听话似的慢慢动起嘴来,嚼着嘴里的那颗蜜饯,然后开心又好奇地问他:“我吃不出来是什么果子,嘉安,你给我尝的这个是什么呀?”

    “杏子。”向漠北看她紧张不再唯见莹亮的眼眸,目光变得温和,又拈起一颗杏干要放到她嘴里。

    孟江南红着脸抬手拿过,细声道:“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向漠北便将纸包一并放到了她手里。

    “听说杏子是北边才有的东西。”孟江南看着纸包里她大半不识的蜜饯,心头如暖漾,“嘉安你这是给我带的么?”

    “不知你口味,便都捎了些。”向漠北不敢多看她那似发着光似的眼眸,别开眼去看宋豫书给他的“贺礼”,答道。

    孟江南从前曾听闻出门会给家中妻子捎些小物事的男人是好男人好丈夫的事,她觉着自己一生是不会有那般的好命了,却不曾想,她这重来的一生遇到了她只在听闻中听过的好男人。

    好丈夫。

    孟江南双手捧着盛着蜜饯的纸包,忽觉自己捧的是满手宝贝,使得她开怀不已:“那我要省着吃!”

    “……?”向漠北诧异地又将视线落到她面上来。

    只见她笑逐颜开,双颊薄红,有如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小姑娘,娇俏又乖巧。

    见向漠北诧异地盯着自己,孟江南复垂下眼帘,赧颜道:“这是嘉安特意给我买的,是、是……”

    孟江南的声音愈来愈小。

    她终是没好意思在向漠北面前把“是宝贝”这样的话说出口。

    就在这时,向漠北又拈起一颗蜜饯放进她嘴里。

    这回是蜜枣,一丁点的酸味都没有。

    孟江南含着蜜枣,齿间舌根都是甜丝丝的味道,只听他温声道:“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她喜滋滋地吃着蜜饯,忽又想到这不是只顾着吃的时候,便又将话绕了回来,道:“嘉安,聘礼的事情……”

    “无妨。”向漠北再一次打断她的话,“无需担心会有麻烦。”

    “可是……”孟江南依旧不放心。

    向漠北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倏沉:“有我在。”

    孟江南听他语气不对,不敢再说话,过了小会儿才点点头,应声道:“知道了。”

    向漠北此时已将搁在桌案上的那只包袱解开了来,露出裹着里边物事的一层油纸,向漠北动作就此顿住,似乎不再打算将这层油纸揭开。

    孟江南在旁看着,见他久久不动,不由问道:“嘉安,不打开吗?”

    向漠北默了默,这才将那层油纸揭开。

    看到裹在里边的东西时,孟江南才知为何这包袱看起来如此方正且捧在手中又沉手得很。

    是书。

    整整齐齐叠放着,统共十余本,每本都不算厚,却看得出装订得很是用心,只见最上一本书皮上书《辛卯年正科各地桂榜解元卷》。

    向漠北盯着书封上那几个笔迹他再熟悉不过的字,双手微僵,目光有异。

    孟江南生母少时念过书,识得字,因此她虽出身卑微,却是个识字的,瞧着那明显亲书而非刊印的书名,她很是震惊。

    这下边的其余几本,想必也是此间内容吧?

    这是……

    “嘉安。”孟江南诧异得脱口而出,“你是要参加科考吗?”

    她话音才落,向漠北便迅速地将那油纸重新裹上,亦将包袱重新系好,将其放到了屋中角落一镶瘿木五抹门圆角柜的最底层,还将本是放在旁的一些小物事往其周围胡乱塞,直至丁点瞧不见那包袱,他才将柜门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