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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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内部纪律 通讯器保持正常工作状态,另一端那几人的交谈一字不漏传进邢嚣的耳朵里。 再之后那头就没了声响,长达半分钟的沉默让邢嚣以为通讯器坏了,他挖了挖耳孔正要把通讯器掏出来,听到一声叹息,他忙把东西捅回去。 里面传出程谓的嗓音:“这只是我的个人判断,不排除事实比我想的要乐观。” 跟随程谓多年,邢嚣知道老大的用意。工作室接下的棘手委托中,程谓的判断很少打自己的脸,补充那么句话无非就是安慰那两个和景桉关系不明的alpha。 啧,还不承认自己在意小野狗呢,没谈过恋爱的人就是嘴倔。 邢嚣搭着扶手把坐久了往下滑的身子支撑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斜前方隔开八排远的郑恢弘,剧院前低后高的阶梯式座位令他观察的视野变得广阔而不受限,郑恢弘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程谓的猜测同时给他敲了警钟,郑恢弘养了批试验品的事儿也是不久前他们才收到的情报,试验品均为腺体研究中心收容的具有完全行为能力而无家可归在社会上游荡的成年男性,郑恢弘斥巨资为他们更换高等级alpha腺体,并控制试验品前往杀戮基地进行更高等级的进化。 通常结果分为两种:进化成功,他们的腺体将重新被摘除置入无菌容器送往腺体交易协会;进化失败,大不了由他们在基地自生自灭,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现在的难题是,他们不清楚景桉被替换成哪种等级的腺体,而可能被*控着意识的景桉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有攻击行为。 邢嚣摸了摸藏在短袖夹克里的枪支。 话剧算不上精彩,场里观众没到座无虚席的地步,但起码前排的座位很抢手,从邢嚣的角度看过去,包括郑恢弘在内的前五排都乌泱泱坐满了——除了郑恢弘右手边的位置。 临近话剧尾声,有人才姗姗来迟弯身避开观众看向舞台的视线坐到那个空位上,向郑恢弘打了个招呼。 那人顶一头鸦青色短发,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无论是脸庞轮廓还是体型都跟这趟与郑恢弘同行的几个黑衣男子对不上号,邢嚣留了个心眼儿,拍了个照片传给程谓,敲了敲通讯器外壳引起对方注意:“老大,看消息。” 程谓捧着笔电挪到小桌旁,把通讯器抠出来设置成扬声模式摆在桌面,打开邢嚣的照片查看原图。 薛寻野和魏韩云凑到他左右边,檀宥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就默默坐到床尾旁观这群大佬对着张照片抠细节,有点饿,他控制着分量放一点信息素解馋。 通讯器传出邢嚣的声音:“这人绝不可能是郑恢弘身边的保镖,长相太弱了,要是我跟他们对抗首先就爆了他的头。” 魏韩云:“是个beta么,有点眼熟。” 薛寻野突然回头:“小螺蛳儿,你太放肆了点,这屋没窗子散味儿呢,收收。” 檀宥脸一红,忙把抑制贴片粘回去,凑巧抬眼从薛寻野侧过身子的缝隙间看到屏幕上放大的照片,他突然凑了过来:“啊这人,我见过!” 是昨晚刚登船的事儿,檀宥晕直升机,回客房后歇了会儿还吐了两回,最后跑二层甲板的医灯室开了药才见好。 “我听周围的医护人员都喊他裴主任,应该是医灯室的主任医师。” “对,我记起来了,”魏韩云拍一把薛寻野胳膊,“咱俩几年前坐这船,我碰巧染了风寒,就是这医生给我看的病,不过他当时还没到主任的职别,打扮也没现在得体,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 “几年间能坐上这位置证明能力在线,但是能在医灯室外的场合特意跟老郑头碰面肯定有蹊跷。”薛寻野戳戳通讯器,“哥们,你瞅瞅他们有没有交接什么东西。” 邢嚣:“啥玩意儿,还指挥起我来了,老大!” 程谓挥开薛寻野搭在他大腿的手:“邢嚣,汇报你的。” 邢嚣:“他们见面的时候握了下手,郑恢弘穿的长袖,我不确定那医生有没有趁机往他袖子里塞东西……诶,散场了,他俩不同道呢,我跟哪个?” 程谓迅速切换追踪系统,一上午的时间檀宥已经把整个邮轮的三维坐标导了出来,随意变换角度能直观看到追踪标记在邮轮各场所的历史路径。覆盖淡红色块的区域表示追踪信号被屏蔽,目前已知屏蔽区域是教堂、赌场和海景房,魏韩云添进一只手,cao控键盘输入快捷键圈划范围,把排查过的地点都布上淡蓝色块。 “标红证明追踪标记走过这个地方才能被检测出信号屏蔽,医灯室没标红,表示郑恢弘没去过这里,但裴医生既然和他打招呼,说明他们本就认识且关系不浅。”程谓沉吟片刻,看向魏韩云,“医灯室也没标蓝,你们是还没排查到这里吗?” 魏韩云:“医灯室在二层甲板,二层是小野负责的。” 薛寻野:“医灯室有些地方是非公共区域,晚上才能趁人少溜进去。” 程谓只侧耳听着,没回头看他,薛寻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邢嚣,你继续跟郑恢弘,有能力的话把他们秘密交接的东西夺过来,他们不可能只是纯粹巧合碰个面。”程谓分派任务,“现在需要派人负责跟踪裴医生潜入医灯室的非公共区,景桉很有可能就被藏在这里。” 他私心不想派薛寻野去,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刚开口想让魏韩云前去,结果魏韩云比他所想的还积极,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常用的柯尔特m2000型别在腰间,套上个休闲西服外套遮住枪支,边垂头挽袖子边主动请缨:“我来负责。” 程谓用眼尾瞥见薛寻野和魏韩云碰了碰拳头,臭狗子也没半分危机感。 这正遂了程谓的意,他关闭通讯器的扬声模式塞回耳朵里:“邢嚣?” “我在免税店。”邢嚣那边很吵,“这里人多,可能不好下手。” “不急,找准时机,当心他旁边那男的——” “白骼,分化等级不明。”薛寻野说。 程谓还是没看他:“听到了么,留意那姓白的有没有攻击意图。” 散尽味儿的檀宥窝到了程谓身旁指出疑点:“第三层甲板的海景房信号被屏蔽,标记也没往船上其它客房移动过,说明目标就住在三层的海景房里,是不是能去搜一下景桉有没有被藏在其中一个客房内?” “对,”程谓捋一把小螺蛳儿酸酸的头发,“我等下去看看。” 笔电被人一掌拍合上,备受冷落的薛寻野浑身冒着火劲儿拿起笔电像扫把一样将不明所以的檀宥扫出内舱房,把笔电按在对方胸口上:“去,回你屋里把头发给洗了,让我闻到有花香味儿我把你脑袋拍火锅汤里。” 门砰地关上,薛寻野舔舔虎牙,蹭地回身抬起长腿,靴底踩上椅背上沿压下去,程谓没想到这疯狗子还来这一脚,椅子前腿逐渐远离地面,他只剩两个皮鞋尖险险地抵住地板支撑自己后倾的身子,音调不由自主抬高了:“干什么你!” “肯跟我说话了?再倔点儿啊,怎么不等我把g.on手枪捅你嘴巴里了才讨饶?” 眼看着椅背要挨上地板了,薛寻野收回脚,将下一秒就要仰面朝上摔地面的程谓揪起来,像提溜小猫儿那样揪着程谓的领口把人扔床头。 刚刚被他叠放好的被褥枕头软软地接住了他,他来不及呼痛,抠下耳里的通讯器要关掉,就被扑过来的薛寻野夺走打开扬声模式放到床头柜程谓够不到的位置:“要齐心协力就得先搞好内部纪律,你说是不是?” “我靠,你俩光天化日搞什么,”邢嚣压着声音骂脏话,“老大我先把通讯给切了啊,太影响人办事儿了,你俩速战速决。” 滋滋的电流声过后通讯中断,程谓勾着险些甩出去的皮鞋,曲着腿以免碰脏了床铺,然而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欲拒还迎:“疯了你!” “我看就是被你给逼疯的,”薛寻野单手撑在枕头一侧,左膝钉进床褥里,程谓胯下的那块床褥深深地凹进去一块,“解释解释,你眼睛干嘛来的?不瞅我你瞅韩云脸?他能比我帅?不用的眼睛挖下来捐给有需要的人好不好?” 程谓把滑下鼻梁的眼镜往上托,清冽的目光带着端起来的严肃架势至下而上盯着胡搅蛮缠的alpha:“希望你能明白现在什么是首要任务。” “哦,还跟我拗上了。”薛寻野扣着程谓勾在半空的脚腕,一边一下帮人把皮鞋穿回去,“那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内部纪律没搞好,我就爱砍人头泄火儿,相信你也不想被我剥光了扔进三千颗满船滚动的脑袋里搞。” 程谓神色一凝,有种被玩弄的无力感翻着滚碾遍了他的身躯:“这话你敢拿去跟景桉说吗。” 薛寻野意外地从空气中清冷的信息素中辨出难过的情绪,他轻愣,心脏像被鹿角顶*般钝痛,程谓的情绪无时无刻牵扯着他,让他瞬间就收起暴躁的态度,俯下身扳正程谓的脸,捏着镜架两端将眼镜摘下,放软了语气:“怎么了啊……我跟他说这些找打啊,韩云会把我踹海里。” 被炽热的手掌捧住了脸,程谓思绪都乱了:“就你没眼力见,魏韩云对景桉上心你瞧不出?” “嗯啊,他不上心才怪了。”难得察觉雪绒花信息素快要融成火绒花了,薛寻野笑着啄了下程谓鼻尖,“魏韩云是我弟的alpha啊。” 程谓:“?你弟谁?” 薛寻野舔了舔程谓的唇珠:“薛寻桉啊,你小叔子。” 第41章 这破脑子 唇珠被舔得湿湿的,有点痒。 程谓微张着嘴直愣愣地看着伏在上方的人,用目光描画薛寻野轮廓分明的脸,大脑仿佛停止了运作。 由“景桉”这个名字带来的烦闷像找到了突破口冲闸而出,凶猛而畅快地流出了他的身躯,余下的是他堆积在心底深处赧于面对的、造成连日来心情不快的根源。 他当初还说过什么——他说要把那个精致漂亮的omega演员弄上薛寻野的床,玩儿起来肯定够带劲。 “哎我去,怎么还乱咬人了。”薛寻野抽着气从程谓嘴里缩回被咬疼的舌尖,在自己手背舔了把,虎口处留下片带着血丝的涎水。 程谓顺势搡开他,支着床沿坐起来,擦擦被薛寻野呼了层雾气的眼镜戴好,倒了杯水递给对方:“还没止住血?该。” “以后换我咬你试试啊,”薛寻野的目光在程谓被衬衫西裤完美包裹的身段流连,“嗯……不咬舌头了,咬点别的地儿。” 程谓以为薛寻野在说腺体,他摸摸后颈,没开口反驳,解开袖扣卷起衣袖到洗手间弯腰洗了把脸,将愚钝的自己用冷水给拍清醒。 内舱房狭窄的洗手间同时挤下两个人便略显逼仄,薛寻野站到程谓身后,两手分别穿过程谓身子两侧撑到盥洗台上,等对方直起身,后背就能稳稳地挨进他怀里。 “所以你这些天瞪我、气我、跟我拗劲儿,就为这破事?”薛寻野用手背揩去聚拢在程谓下巴尖的水珠,扯过壁架上的干毛巾塞程谓手里,“你早点儿问我不就结了么,我都弄不清你脑瓜子装的什么东西……哎不是,不吭声呢,你是不是以为景桉是我情儿啊?” 程谓将毛巾揉成一团砸向薛寻野胸口前就走,薛寻野随手把毛巾往边上一搭,咧着嘴跟在他后头:“笑死,这哪门子大无语事件,得空儿我要跟韩云说来乐一乐。” 房门刚被程谓拉开,薛寻野后背就撞上门板抵住,视线落在程谓抓在门把的右手上:“完了,又得去洗手了。” 才想起薛寻野提醒过昨晚有老鼠爬过门把,程谓嫌恶地看着自己的手,返身又想去洗手间,薛寻野拽住他胳膊:“行了,骗你的,你真想不通我干嘛要设法子把你留下来吗?” 程谓垂眼理理袖口,似乎这样就能躲开薛寻野的逼视。 怎么能不知道,因为魏韩云不信任他,所以薛寻野就非要逆反好友的意见把他拉进同一阵营,以此来暗示他,他相信他。 他只是在为自己顿悟过来的感情而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闯进他第二十九年人生里的悸动情绪,起先他以为他不需要这个,现在他觉得自己比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更需要经验。 “知道了。”程谓掐住薛寻野的左右腮帮,“小野狗,张嘴我看看。” 薛寻野乖乖张嘴,程谓就不怕脏地用两根指头夹出他的舌尖,凑上前检查被自己咬破的口子,那里的rou已经翻了白。 他勾下薛寻野的脖子,在对方舌尖吹了口凉津津的气,带着淡雅的花香:“唔,还疼吗?” 薛寻野点头他也不管了,掐着对方的下巴问:“景桉怎么改这名字了?是艺名吗?” “不全是,这事挺复杂的,回陆地后再跟你细说。”薛寻野抓起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塞程谓手里,“整顿完内部纪律该回归正事儿了,我们一人联系一个,问问两边情况如何。” 不来往号的医灯室堪比小型诊所,诊疗室、配药室、针水科和手术室等等一应俱全,配备完善的医疗机械和专业的内外科医护人员。 容纳三千多人的邮轮总有不少乘客在海上旅行中得些小毛小病,医灯室24小时对外开放且人群拥挤,魏韩云戴上口罩,尾随在裴医生跟后穿过挂号区。 通讯器向听觉传输提示音,魏韩云允许接入薛寻野的通讯申请,并开启外壳隐藏的监控镜头录下周遭环境实时传送到客房的电脑中。 魏韩云在示教室外停步,这里职工以外的人不多,刚开完小会的医生三三两两聊着会议内容走出来,魏韩云举着手机装作打电话,杵在盆栽旁当个透明人。 裴医生逮住最后一个走出示教室的下属:“小徐,等等。” 魏韩云用通讯器的摄像头对准那个被叫住的医生,是个身材微胖的beta。 裴医生让他到药库取两盒gcm注射剂送去三层的301套房,魏韩云支起耳朵,听到姓徐的医生惊讶地问:“两盒吗?裴主任,这会不会超量了?” 裴医生四周看看,虚按着下属的后背远离魏韩云的方向:“那位乘客身份特殊……放心,我有分寸。” 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魏韩云才朝他们跟过去,按着通讯器小声问:“小野,查查gcm注射剂是什么。” 薛寻野偷偷瞄了眼程谓,捧着平板偏开点角度,将注射剂的名称发给了林医生。 林医生很快文字回复:“gcm注射剂是一种非公开的处方药剂,通常在腺体更换手术后用来促进腺体细胞和活体宿主本身的适应及融合,这个药剂必须严格按剂量注射,一天最多只能注射5毫升。” 薛寻野花了半分多钟去理解这段文字,忽觉一丝气息落在自己颈间,他遽然回头,嘴唇堪堪擦过程谓的脸侧,后者始料未及,手背捂着脸一屁股墩到床上。 “你认识林医生?”程谓问。 “啊,挺熟的,”证据都摆眼前了,薛寻野不得不承认,“寻桉体质差,小时候总生病,我爸妈索性请了林医生当家庭医生。” 拨开薛寻野伸来扶自己的手,程谓挪过去划拉着平板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果不其然翻到了薛寻野撺掇林医生夸大alpha易感期表现特征的那番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