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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宫上下都知道皇后是个瞎眼的姑娘,年纪轻家世颓败,只单有副好相貌,甚好拿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撵下皇后之位。 所以他们这些人即便得了江从的指示,要好生侍奉,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不将殷却暄看得多重要。 “陛下早时走的时候用过早膳了?”殷却暄反问,姬亥早上走得早,她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呢,陛下说,若是娘娘起了,让您自己先用膳。只是娘娘若是单独用膳……”女官捏着嗓子欲言又止,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殷却暄只能模糊看见女官头上微微摇晃的珠串在阳光下闪着流水一般的光。 “不了,等陛下回来一起罢。”殷却暄即便听得出女官说话阴阳怪气,也因为心虚没心思往深里追究指责。 早上姬亥走得早,动作也轻,她睡得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的。没尽到职责去侍奉姬亥起身就算了,还继续睡过去了,恐怕在姬亥看起来她这个皇后实在没有体统。 若是再不等他用膳…… 殷却暄打了个冷战,她这个没权没势的皇后再三引得他不满,日子恐怕会不好过,所以还是乖巧一些。 “那端些点心来垫垫罢,下朝还要好一会儿呢。”辛幼娘皱眉冲着那女官吩咐。 女官顿了顿,脸色有些不霁的退了下去。殷却暄看不见,辛幼娘和皎皎却将女官的面色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只念着初入宫闱,不好擅自发作。 即便只有殷却暄一个人,宽阔的圆桌上还是被一叠叠精巧的点心糕脯摆的满满登登,辛幼娘打眼扫了过去,粗略有二三十样。 雪花酥方、一窝丝方、薄荷切片方、山楂糕、酸杏乳酪、□□茶、玫瑰火饼、八珍糕、水明角儿等,并着各色果脯,样数都齐全了,单是不见凤梨制品,心里咂舌。 当真是赶巧儿,主子最厌烦的就是凤梨了,恰好桌上又都是主子平常爱吃的。 皎皎见桌上有银耳雪梨红枣羹,当即惊喜的捧在殷却暄面前:“娘娘用些雪梨润嗓子。” 殷却暄不自在的咳了咳,脸红了又白,嗓子是有些哑,因为昨晚…… 却也没说什么,只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身上的酸痛缓解了许多,脑子也不似方才的粘稠,开始活动起来了。 姜太后不让她过去请安,也不送礼来,应当也是对她这个儿媳妇不满,故意推辞不见,也不给脸面罢了。 她心里啧了一声,嘴里的雪梨羹都不甜了。 太后算是她顶头婆婆,皇帝是她亲丈夫,一个不喜欢她,一个另怀心思。而且估计两个人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回头她顶着皇后的身份夹在二人中间,日子想想就知道不好过。 不过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罢,她不做这个皇后,殷家就要彻彻底底被人遗忘了,想要翻身更是难上加难。 “幼娘,有红糖饼没有?”她侧身低声去问,神色严肃,外人看来她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辛幼娘不见对此见怪不怪,夹了一块儿给她。 却只听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陛下万安……” “……” 殷却暄慌乱的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手忙角落的起身,不料被圆凳绊了一个踉跄,反倒有些狼狈。 辛幼娘眼疾手快的上前将她搀扶着。 姬亥一身朝服走了过来。 殷却暄只见着一模糊人影迎面过来,见众人都俯身请安,忙得也跟着屈膝,语气尽量温柔。 “陛下万安。” 周围人不由得倒吸冷气,主膳女官却不由得扬起得意的笑来。 姬亥上前牵起她的手,让她向右侧转了半度。 殷却暄羞窘的恨不得掐死自己,她眼睛看不清,行礼错了方向…… 姬亥听起来心情十分的好,也不为难她,轻笑一声,拉着她落座,声音依旧舒朗:“不必多礼,坐着就是。” 殷却暄眨了眨眼睛,强行将方才尴尬的一幕抛之脑后,全当作不曾发生,不自在的将手抽出来。 趁着姬亥心情不算坏,预备先发制人,提前负荆请罪。就算他现在不计较哪天翻旧账想起来再同她计较。 她低下头,狠了狠心,打算把面子都扔在地上,状似羞赧的搅了搅手指,拖着绵长的腔调道:“陛下~” 新婚的妻子语气黏糊些应没错!殷却暄给自己鼓了鼓劲儿。 姬亥不用她做别的,就这般拿腔拿调的跟他说几句话,他身子就酥软一半了,恨不得掏心掏肺。 只是理智尚存,心里再怎么sao动,他也只是微微笑着,不置一词,看小姑娘想要说些什么。 姬亥回想起她早年在皇宫住着的时候,从不改娇气的性子,却也没跟任何人这样撒过娇,这样想想,竟是觉得浑身舒畅。 “陛下,臣妾早上实在不应该起晚……” 殷却暄貌似自责,微微咬着唇,娇嫩的不像话,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来。所以我都知错了,您就别责罚我了呗。 殷却暄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姬亥一向以宽和示人,只要她姿态放得够低,只要姬亥还想维持他宽容的形象,这件事儿多半就轻轻揭过了。 姬亥到底绷不住,明知道她是在演戏,心还是疼的一揪一揪的,抬手揉了揉她半干的发:“满满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多睡儿会是应该的,是我起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