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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谨再次来到盛星禾的学校是一个夜晚。 天气变热了,空气都是粘稠的。 他穿着一件款式普通的T恤,干净的帆布鞋,单肩背着个包,就那样出现在盛星禾的校园里。盛星禾见到他的时候看上去很平静的,但等他们走到无人的僻静处,盛星禾就忽地顿住脚步,紧紧抱住了他。 夏夜蝉鸣窸窣,盛星禾吻他时候有点凶。 毫无章法的吻,他们撞到了牙齿,舒谨“唔”的一声启唇,盛星禾就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接下来是无初次见面。 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奔波两座城市数次。 在最后一个暑假交付了彼此的初夜。 舒谨哭得很厉害,把盛星禾的肩膀咬破了皮,却在醒来事挂在盛星禾身上,软软地撒娇求抱。 他们谈理想,也谈未来。 舒谨要等毕业后去盛星禾的城市,然后一起买一套属于他们的房子,要离盛星禾的公司很近的,毗邻商超,这样他们可以学着做饭。房子不用太大,只需要一间卧室,把阳台送给泡芙。 盛星禾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在他羽翼丰满的时候,在他能有底气肩负另一个人的一生的时候,把事情告诉舒昭远。 那一年半非常美好,也很刺激。 在家里,他们躲在房间里做i,躲在厨房里接吻,在遛狗的时候,沿着无人的河道牵一牵彼此的手。 在外面,他们大方地逛过街,不顾旁人目光地穿过情侣装。 他们吵过架,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舒谨的社交软件有过多的女孩子点赞,例如盛星禾忙着工作忘记时间约会迟到,几乎情侣间所有的摩擦他们都有。舒谨故意站在盛星禾的右边闹脾气,盛星禾就把他抓到面前,最后以亲吻拥抱而结束。 在后来的几年时光里,舒谨都得靠着那些回忆才能不在夜里痛呼出声。 他曾经看着盛星禾眼睛,无数次想过——小时候出事那天他就在现场,如果他能阻止那件事发生该有多好。 他甚至恨过那个始作俑者,在盛星禾被合作者委婉告知,谈生意的第一面最好换一位同事时,他在心里无用地憎恨过那个人。 他们会更好的。舒谨想。 他们的年岁漫长,余生可期。 直到一切戛然而止。 舒昭远打来电话,沉着声音问他在哪里,得到答案后下一句就是问他:“盛星禾呢?” 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这样的情况让舒谨直觉父亲发现了什么。 舒谨说盛星禾在学校。 舒昭远说:“上个周末,你是不是去了他那里?” 舒谨:“是。” 舒昭远:“你们在广场牵着手干什么?大庭广众的,两个男人拉拉扯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一对。你李叔叔告诉我的时候开玩笑说,我给自己养了个女婿,你知不知道我多丢脸?” 那个什么李叔叔,舒谨能想起来,上次他考上大学舒昭远请客时,应该曾经见过他和盛星禾。 世界就是这么小,竟然这样也能撞见。 听舒谨不说话,舒昭远清了清嗓子:“记得下次不要那样了,被人误会多不好,我舒昭远的儿子被人当成同性恋——” “没有误会。”舒谨承认了。 那个瞬间,他好像有点冲动了,但他不后悔。 舒谨:“爸,我在和他谈恋爱,是我先喜欢他的。” 舒昭远的暴怒,舒谨已经记不太清了。 舒昭远问他要不要脸,问他好好的女孩子不要,要去变态,要去喜欢一个男人干什么。问他,盛星禾一个残疾能干什么,他是不是也瞎了眼。 舒谨挂断了电话。 那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和父亲的抗争,只要他们都执着,只要他们能证明他们的感情,那么总有一天父亲会接纳他们。 他怕舒昭远打电话去骂盛星禾,还给母亲打电话,请求她的帮助。 和舒昭远的拉锯战持续了两个月。 中秋节舒谨没有回家。 舒昭远来到他的学校,带他去吃了一顿饭,然后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你以为你们想象的爱情就很深?”舒昭远以一个商人的姿态,明确地说,“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舒谨皱起眉,他还以为父亲是来和他和解的。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舒谨。”舒昭远说,“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不想他恨你的话,你自己保守好这个秘密。” “盛星禾的眼睛,是你戳瞎的。” “你们在空地上玩,我听到尖叫赶到的时候,你手里还抓着一根树枝。” “你当时还不到三岁,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我一把抢过来扔掉,叫人送盛星禾去了卫生院。” “眼睛瞎了,要赔几十万。” “我刚投建工厂,外债一堆,根本没有钱来赔。” “……虽然说小孩子打闹只是误伤,严格也算不上什么责任,但这么多年我的良心都过不去,我对他好,是要补偿,可没让你对他这样!我没让你和他在一起搞同性恋!” 舒谨僵在座位上,脸色惨白。 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喃喃道:“你骗我,为了让我们分手,你什么都敢乱说。” 舒昭远道:“我骗你?他当时也小,没把人看清……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没再带你去,就是怕有小孩认出你。不然你以为我当真做慈善,从他那么小就开始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