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远晨的性子被我爹宠坏了,不过他还小,今日之事还请六meimei多多包涵,不要和他计较了。” 临走前,她揪着帕子,温温柔柔地请求着。 白月瑜看着这两姐弟一搭一唱气得直咬牙,又见周边各异的眼神,越发怒火中烧,想要继续上前理论,被丫鬟死死拉着袖子。 “六姑娘,六姑娘,夫人和五姑娘还等着您呢。”丫鬟带着哭嗓苦劝着。 “拦着我做什么,她惯会做戏,就你们看不出。”她气得直跺脚,最后不得不扭头走去。 “你觉得如何?”不远处的阁楼上,细白蛟纱被缓缓放了下来,隔开一个安静的天地。 “姑母的目光总不会差的。”说话之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嘴角含着温柔的浅笑,那双漆黑的眸子,如黑珠白水,温其如玉。 “路相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极为宠溺,性格却不骄纵,我打听过了,她很喜欢陇右道的事情,与你也有话说,温温柔柔从不舞刀弄枪,也不会欺你不会武。” 彼时,长安城很是流行教各位娘子强身健体的把式,是以个个都会一点功夫。 “就是在长安闺秀中人缘不太好。” 她皱了皱眉,补充着。 “长得美,性格又柔弱,总是吃亏一些的,幸好有她爹的名头撑着,倒也从没受过委屈。” 惠幽大长公主抿了一口茶,感叹着。 “若是无事便回去吧,不是说今日没空吗,怎么我出门了又眼巴巴赶过来了。” “想着之后事情多得很,怕见不到姑母,今日既然得空就出门陪姑母上香。”温归远笑说着。 温归远笑着跟在她身后,斯文俊秀,好似一块暖玉。 “不是说会来吗?”路远晨急得抓耳挠腮,脑袋晃来晃去,一双眼都看花了也没看到人。 “绿腰,白家今日怎么来镇国寺了。”路杳杳稳然不动地坐在凉亭一侧,扭头问着。 “说是白夫人临时做的决定。”绿腰早已打听清楚,也是一脸不解。 路杳杳挑了挑唇“这么巧。” “来了来了!”路远晨突然蹿到她边上,压着嗓子,兴奋说着,“上去吗?” “不急,有人来了。”路杳杳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假山。 只见后面假山后走出三人,赫然是白氏三母女。 “她们不会今天故意来找大长公主的吧。”路远晨嘟囔着,不由想去前面看看,却被路杳杳一把拉住。 “我们只是无聊逛到这里歇歇脚的,好生坐着。”路杳杳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笑眯眯地说着。 路远晨愣了一会儿,眼珠子转了转,这才压着激动的心情,状似随意地和她们讲话,眼角却是忍不住朝着那边看去。 “她们到底在讲什么啊。” “哇,白月瑜怎么脸红了。” “呵,大长公主是不是脸色不太好啊。” “咦,太子怎么朝我们走过来了。” 路远晨像是突然被人扼住脖子的鸭子,絮絮叨叨了许久,突然闭嘴。 路杳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但是很快又扬起跟温和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抬眉,正巧和踏入梅林的太子漆黑的眸光撞上。 新太子当真是长得好看,鼻若悬胆,眉肖墨画,眼似寒星,修身如青竹,饶是路杳杳看惯了长安城各家俊秀郎君,依旧没有能与他比肩的少年郎。 “殿下。”她惊讶地起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 “路家三娘子。”他开口,声音似金石交击,温润若暖阳,在风声飘荡的梅林中荡出一阵嗡鸣。 “不知殿下今日也来镇国寺,多有失礼,还请殿下恕罪。”路杳杳开口请罪着,态度谦卑恭敬。 “无碍,本就是陪姑母来上香,只是不知梅林凉亭有女眷在,打扰诸位了。”他一笑起来,眼尾便微微下垂,在白皙的眼皮下落下一点隐约,亲和而无杀伤力。 路远晨原本见人来了还吊着一颗心,突然被这个笑安慰着,松了一口气,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他。 “殿下长得很好看。”他打量片刻后不由脱口而出。 “无礼。”路杳杳连忙低声呵斥着。 路远晨吓得闭上嘴,苦恼地低下头。 “无碍,毕竟路郎君年纪尚小,快人快语。”他笑着调和着气氛,态度极为亲切。 路杳杳迷茫地看了他片刻,突然红了脸。 “殿下看到了?”她细声问着。 “姑母在如意阁中为逝者点长明灯,无意看到的。”温归远笑着解释着,眼睛却是规矩的落在地面上,不曾放肆。 路杳杳扭着帕子,耳朵微红。 “殿下,大长公主说可以走了。”亭外传来声音。 “告辞。”他拱手告辞。 “如何?”出了梅林,惠幽大长公主笑脸盈盈地问着。 “确实是好脾气。”他点点头,不愿多言。 “白家的事说完了。”温归远扶着她朝着寺外走去。 幽惠大长公主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也不知怎么就跟着来这了,好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梅林凉亭内。 路远晨啧啧称奇“哇,殿下真好看,而且真君子,全程都不曾看jiejie,不错不错,这个姐夫还可以。” 路杳杳懒懒地靠着栏杆,没搭理他,突然问道“惠幽大长公主来镇国寺的消息来源,你再仔细去查一下。” 第5章 绿腰送了路远晨回家,在小巷中和一人交谈了一会,这才上了马车,小心说道“确认过了,是自己人传的消息,不应有误。” “那真是巧了。”路杳杳捏着手指,细声细气地说着,“前后三家都撞在一起了。” 绿腰低眉顺眼没有开口。 “你觉得太子如何?”她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异常俊秀的脸。 “太子模样极好,性格看上去也非常温柔,姑娘嫁过去必定不会吃苦。”绿腰跪坐在马车上,小心翼翼地凑着她,柔声安慰着。 路杳杳素来娇气,刚才与白家女对阵许久,又在凉亭中等了不少时间,此刻疲惫地靠在软垫,闭目养神“与我何干,不过看着就很好拿捏,想必太子的位置也坐不稳。” 绿腰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摆手,欲哭无泪“姑娘不要胡说,怎可如此咒殿下。” 路杳杳沉默着不说话。 “我想去陇右道,绿腰,你自小在我身边,也该知道,再不去,这个心结便是至死都解不开了。” “姑娘要查可以交给奴婢,交给卫风,不要糟践自己好不好。”绿腰看着她的模样,突然红了眼眶。 “不好。”她睁眼,露出一双清澈澄亮的眼。 “如果太子挡了我的路,那我便把他推开。”路杳杳平静说着,“等了这么多年,我不介意再等片刻。” 绿腰白着脸,紧咬着才没有继续劝下去。 路杳杳回家的时候正好和路相出门撞在一起。 “爹。”她低眉顺眼地喊着。 “见到人了。”路寻义原本神色匆匆,见到她后却是停下脚步,和颜悦色地问着。 路杳杳大大方方地点点头。 “见到了,长得很好看。” 路寻义失笑“禧妃曾是陇右道第一美人,殿下肖像其母。” “只是性格好像不太合适……”她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他十岁去了陇右道,陇右道节度使性格冷硬强悍,乃是圣人亲信,是以他从没有插手过陇右道的各项事务,是个闲散王爷,而且师从饮冰先生,不曾习武,自然性格温和,但目前来看做事颇为稳重。” 他解释着,态度不咸不淡,看不出喜好。 “太子之前婚配过?”路杳杳眨眨眼,出其不意地问着。 路寻义皱眉“从哪听来的。” “今天碰到白月瑜了。”她慢吞吞的说着,“她叫我好好保重身体。” 路寻义眉心一压,脸上露出冷厉之色,煞意十足。 “她咒我。”路杳杳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说着。 “别听她胡说,太子之前确实是准备赐婚户部尚书嫡长女水芊芊,谁知道圣旨还没下,水芊芊就病逝了,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他脸色不悦地教训着“下次若是再碰上她胡言乱语,不必给她留面子。” “嗯。”她只是点头应下,“那就不打扰爹爹了。” 路寻义打量了她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去查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上马前说道,紧接着又补充着,眼睛微眯,冷笑一声,“白家二房纵容管家侵占良田,逼死百姓的事情找人闹大。” 顺平一个激灵,头皮发麻。 路相这个表情便代表怒极。 那边路杳杳回了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没多久,就见绿腰捧着一大叠话本走了进来“这月新出的全部话本。” 路杳杳亮了亮眼睛。 “放下放下。”她抓了一本,靠在软垫上,津津有味地看着。 “不错不错,这本写的不错,赏。”她边看边点评着。 绿腰坐在下首绣着手帕,抿着唇笑了笑“今年科举移到年前,到时估计又有一大批书生写话本谋生,姑娘更不愁看了。” “姑娘,卫风回来了。”红玉掀了帘子,低声说着。 “快请进来。”路杳杳扔了话本,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