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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诚啧一声,关灯转身下楼,直奔丰兆小区。 13栋301这家住着一对夫妻,丈夫叫鲁潇,三十四岁,某事业单位副处长,妻子叫何佩仪,三十岁,钢琴老师。半年前两人分居,何佩仪在外面租了房子,鲁潇依旧住在这。 晚上6点50分,邓汀带人来敲门,依旧没人开。幸好他听了聂诚的话,记下了何佩仪的电话,又给她打,这回接通了,何佩仪连连道歉,7点13分她打车到楼下来给他们开门。 门一开,闷在里面的气味疯狂溢出,邓汀就知道大事不好。 聂诚听完邓汀给他发的一串语音,已经停好车进了13栋。 上午那个气味果然是尸臭,他在刑侦大队工作多年,多少有些见识。冬天尸体腐烂相对较慢,现在才被发现,案发时间可能在几天前。 “通知区分局了吗?”聂诚问。 “已经通知了。”在门口守着的年轻民警脸色发白,给他敬个礼,递上手套。 “何佩仪呢?” “在居委会休息。” 聂诚戴上手套,撩开贴在门框上的警戒带弯腰进入了301室。进门一眼望去,十来平米的客厅挂着窗帘,茶几上摆着吃剩的外卖,现在也能闻出是螺蛳粉的味道,厨房的水池里堆着几个没洗的碗,角落里放着两个发霉的橘子,没什么异常。 “诚哥,”邓汀从卫生间走出来,朝他招手,“死者在这。” 卫生间里,死者鲁潇穿着西服皮鞋,半个身子扎进浴缸里,双手被白色塑料捆带绑在身后,似乎是为了解开束缚鸡爪般翘着。浴缸里的水没了他大半个后背,散发着强烈的恶臭。 聂诚走到浴缸旁边,看到了尸体的面容和后颈。口唇青紫,身体发白,卫生间内暖气足,温度高,头部如同一个着了霜的烂番茄,腐化程度严重。 他仔细观察着死者,对邓汀说:“先保护现场吧。” 刑警和法医都还在路上,他们能做的就是保持原封不动,甚至窗户都先不开,等取证结束,运走尸体,再上阵清理现场。 “这鲁潇也死得太惨了,这是怎么回事?”邓汀说。 聂诚瞟了一眼尸体,叹口气。 邓汀久闻聂诚曾经是刑侦队队长,不想错过好机会,带着几分央求说:“诚哥,现在就咱俩,你给分析分析,我也长长见识。” 聂诚架不住他求,只得开口道:“死者没有外伤,大概率是溺亡。浴缸里的水刚好铺满浴缸,那凶手是先放人再放水,至少是水满了后才离开。” “就是说,看着他死的。” “嗯。从卫生间角落残存的水珠来看,凶手很可能放的是热水。”聂诚说。 邓汀扒头看了眼热水器,水温被调到了最高,远超日常需要的温度。 “死者是眼看着热水一点点涨上来,又毫无办法地等死。凶手的心态很值得玩味,不是变态就是有大仇。”聂诚淡淡地说。 他话音刚落,楼下传来停车的声音,他们从厨房那侧探头下望,果然看见了刑侦队亮着转灯的警车。 两人不再议论案情,聂诚向刑侦队的同事们介绍情况,看着他们运走尸体才离开。邓汀千恩万谢地要送他下楼,聂诚摆摆手让他赶快去忙。 他立起风衣领子,到楼下叹出一口白气,正要往前走,耳边女人细弱的啜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身边两个居委会阿姨正在劝,拉着她先去物业办公室坐会儿,看来这位就是死者的妻子何佩仪了。 何佩仪挽着头发,穿着白色羊毛大衣,眼睛和鼻子哭得发红,经历如此大的变故却没有完全失礼,点头应和着旁人的劝慰。 这样的矜持让聂诚有一点眼熟,他走近一看,这位何佩仪他之前竟然见过。 上周日,他在魏远心理诊所等待时,先出来的就是这位女士,她是魏远的上一个咨询者。 聂诚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紧缩,竟然硬生生地转开视线,埋着头走了。 胡小菲、何佩仪、姜准还有他自己,竟然全被一个心理医生联系起来了! 莫名的恐惧顺着脊背窜上他的后脑,他一再小心,事情反而越来越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小菲暂且不提,他不可能干涉唐静芸的选择,而且唐静芸并不知晓他们曾经是同学这个有利于撮合的要点,目前为止胡小菲和这两件事都没关系,更何况是他找上的胡小菲,可以暂时排除她。 姜准呢,他和这些事有牵连么,张杰明之前说过他状态不好,他自己也察觉了,所以才去这个诊所看心理医生?不去指定医院是为了避开他吗? 这个魏远,又是什么来路? 聂诚发现每出现一个新线索,不但没有解决他之前的疑问,反而让情况更加复杂。不,说不定是他关心则乱,12月1日的案子和这件案子之间还没有明确的联系。 他索性停止思维扩散,丢开杂念,这一晚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12月13日,他一到所里就被议论声包围。他们辖区好久没出杀人事件了,办公室里大家忙着手底的活儿,嘴上都在谈论着昨晚的案子。 大部分消息聂诚有了解,只新掌握一点,死亡时间大致在周一。 周日在心理诊所遇见的何佩仪,案发是在转天,是巧合吗? 他拿起桌上座机听筒,在手里转了两圈,下定决心播出座机号,“李队,我是聂诚,您下午在局里吗,是昨天那个案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