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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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问孟怀谨登基之前,发生了什么。 也不问程卿究竟是不是毓章太子的后人。 只想知道一切是否已经尘埃落定。 ‘章先生’重伤掉进了运河,生死未知,锦衣卫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他,但这个人却没有踪影。 就算‘章先生’死了,程卿未必是安全的,毓章太子的旧部不仅一个章先生,程卿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身世,那些人却会挟裹着拥立程卿。 幸好是孟怀谨登基,程卿才能活到今天。 可孟怀谨能一辈子都如此信任程卿吗? 俞显看着程卿,表情凝重。 君是君,臣是臣,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君王的良心上。 程卿也表情凝重,两人对视良久,程卿晃了晃手中酒杯,低头一笑:“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抓我,但我不是先太子的后人,这只是阴谋,一旦被戳破了,便没什么威慑力了。” 不是先太子的后人? 先前的种种迹象,无不指向这一事实,所以‘章先生’才会炸毁兰州城墙,趁机掳走程卿! 然而程卿说她不是,俞显居然也没纠结太久,就接受了这一说法。 程卿不会用这件事骗他。 程卿不是毓章太子的后人! 俞显没有半点失望,不会因此觉得程卿没有了高贵的血脉,他真的很高兴。 和“毓章太子后人”这个身份比起来,程卿女扮男装的秘密又算得了什么?她对政权没有威胁性,不会成为君王的心头刺,如果有一天程卿的秘密暴露,他豁出在西北所挣的军功,去换取对程卿的赦免应是行的。 这样一想,俞显心中大定。 从淮南赈灾时压在他心上的大石被搬开了,虽然仗还没打完,俞显心中已很是欢愉。 至于程卿说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被抓,想来是毓章太子的旧部们不肯罢休,程卿可以公开宣称自己不是先太子后人,那些人说不定要捅破她的性别秘密。 “我能帮你做什么?” 程卿想说什么都不用做,俞显做的越多,她始终不能回应俞显的感情,亏欠感会变成良心债。 转念一想,她说不用做,俞显就会真的不管吗? 不,俞显肯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帮她。 与其让俞显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闯乱撞,不如给俞显指个方向。 “如果可以,你想办法帮我抓住陶不言,不能活捉,就除去他。这个人留在阿古拉身边,会一直蛊惑阿古拉攻打大魏,除掉他对大形势有利!” 虽然程卿还有不少疑虑需要陶不言解答,然而想起陶不言的一身毒术,想活捉对方实在不易。 还是除掉陶不言最安全。 如果程知远真的死了,继承程知远在北齐诸多布局的人,肯定是陶不言! 俞显点头,“我会做到的。” 程卿笑笑,压低了声音道:“如果你和京城锦衣卫还有联络,不妨盯紧蜀王,你我都曾与蜀王去淮南赈灾,他颇有才干,还能屈能伸,鲁王、湘王都去了封地,唯有蜀王一直留在京城,恐怕有别的打算。” 蜀王至今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不代表他永远会这么老实。 或许是他还没抓到孟怀谨的把柄。 毕竟孟怀谨是先帝承认的中宫之子,昭告过天下,登基手续齐全,蜀王若公开反对,孟怀谨可治其罪。 程卿以为蜀王会报复四皇子,在信里还问过四皇子的近况,孟怀谨告诉她,她离开京城后,针对四皇子的圈禁已经解除,孟怀谨派了御医给四皇子治病,四皇子的疯症好了许多。 四皇子虽然没被封王,乔映真生下的女儿已有了正式的郡主封号,这是孟怀谨释放的善意。 有了孟怀谨的庇护,乔映真母女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上门。 四皇子没被圈禁后,京里的达官贵人们依然不敢往四皇子身边凑,唯有蜀王不计前嫌,经常去探望四皇子,说些小时候的趣事给四皇子听,盼着四皇子能恢复神智彻底清醒——康妃的死,四皇子对蜀王多年的打压,蜀王居然都原谅了? 程卿觉得,要么就是她心胸太狭隘,理解不了蜀王的圣人境界,要么就是蜀王在憋大招。 俞显把这事儿也记下了。 现在因为西北的局势,俞显不仅掌着兵权,西北的情报系统仍在他掌控中,只要朝廷一日不派新的锦衣卫长官来接手,俞显在西北的势力就会继续扩张,挟制萧云庭所掌的西北军……这可能也是朝中大佬们的意思,孟怀谨没杀骆竣,朝臣们有意见,却没人死谏,想也是明白眼下朝廷还离不开锦衣卫。 杀了骆竣,换谁执掌锦衣卫? 新皇很可能会把俞显调回京城。 让俞显去执掌锦衣卫,和骆竣执掌有什么差别,俞显还会对骆竣之死紧抓不放,不敢质疑皇命,却会报复那些要把骆竣置于死地的大臣。 俞显和骆竣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京城,朝臣们还要放心些,孟怀谨让俞显掌兵,竟也没遭到太大反对,就这样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两人都喝得有几分醉意,俞显也告诉了程卿一个秘密:“阿古拉的伤势其实已经好了,但他还装着,是想让我和萧云庭放松警惕,一个月之内,北齐与我们必有一场大战。” 战便战吧,不管是俞显还是萧云庭,都为即将来临的大战做好了准备! 第740章 :欣欣向荣的快乐 “提前预祝你大战告捷!” 程卿把酒饮下,俞显低头藏住了嘴边的笑意。 他不怕打仗,他怕不知自己为谁在打仗。 在认识程卿前,他肆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理想与追求是何物,认识程卿后,喜欢上这个人,他曾困扰不解,曾迷茫痛苦,为她喜为她忧,忽然有一天,他什么都懂了,有了理想,有了追求,亦有了责任。 程卿要女扮男装做官,那便做吧! 辽阔的边疆,他要给守好,守牢了,让大魏再无战事,举国太平,让程卿随心所欲做她想做的事。 俞显早就下了决心,见到程卿后,他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那种激烈的情绪却在胸腔处横冲直撞。 他内心有一片火! 从外表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俞显调侃自己:俞三爷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俞阿蒙面前没有镜子,他看不见自己与程卿喝酒时,脸颊的伤疤都变柔和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非常克制,殊不知炙热的情感是压制不住的。 两坛酒喝完,又要了一坛,低度的就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招,程卿醉了。 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撑着脸,摇摇欲晃。 俞显也快醉了。 宽大的官袍下,藏着窈窕的玲珑身躯。 俞显的眼角都染上了春意。 大牢里,程卿曾当着他宽衣解带,他吓坏了,吓愣了,竟未瞧的真切。现在又有了机会摆在他面前,程卿喝醉了……俞显摇摇晃晃站起来,揭开外袍,走近程卿。 他把外袍盖在了程卿身上。 他并不是圣人,可那是他心爱的人,他不会趁人之危。 拉开门时,冷风让俞显颤了颤。 原来他的脸颊这么烫呀! “俞千户?” 一个人提着灯笼站在廊下喊他。 俞显站直了身体,“伯母,程卿喝醉了,您找个人进去照顾她吧。” 柳氏松了口气。 生怕两人独处,俞显窥破了程卿的秘密,两人喝酒到半夜,柳氏就守到半夜。 至于照顾程卿的事,小磐留在了兰州城,柳氏不放心别人。 等柳氏进屋看了程卿趴在桌上,身上还披着俞显的外袍,不免愣了愣:小郎和这个俞千户的关系,或许没她以为的那么坏。 俞显在秦安县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不等程卿酒醒,俞显就带人走了。 与俞显同行的几个兵卒一脸倦意,俞显精神却特别好。 兵卒们觉得千户大人遇到了喜事,俞显笑而不语。 程卿是信任他的,所以才会在他面前醉倒,他怎能不快活? …… 程卿宿醉酒醒,头隐隐作痛,柳氏絮絮叨叨,说程卿行事不小心。 程卿一点都没有不耐,等柳氏说完了才问她:“娘,您在秦安左右无事,何不帮帮婉娘?朝廷和邺王府都有订单给织坊做,婉娘未来一月必定十分忙碌,有您帮忙,她也能轻快些。” 柳氏摆手,“我怎行?我做不好的!” 程卿很认真告诉她,“不行就学呗,您能生出我这么聪明的孩子,又岂会愚笨?” 程卿不要脸自夸,柳氏被逗笑了。 想找出借口推诿,程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说自己若在秦安县政绩不佳就永远都调不回京城。 程卿对西北的风沙不在意,然远离京城,就是远离了亲朋好友,终是有遗憾:“您就不想二姐、三姐她们呀?” 程慧跟着董劲秋外放,程慈和程慜还在京城。 手心手背都是rou,柳氏怎会不想呢,罢了,便是不求回京,卿卿开口让她帮忙,柳氏也不会拒绝。 “那娘便学一学。” 程卿笑的点头。 柳氏在大魏虽已到了做外婆的年纪,程卿以现代观念看,柳氏这年纪仍是十分年轻,柳氏对程知远痴心一片,根本没有改嫁的想法,程卿深知程知远是个连枕边人都骗的渣男,对柳氏给他“守节”的事很膈应。 再嫁不再嫁,不重要,男人什么的,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但外面的天地很大,程卿要提高大魏女子的地位,更不会眼睁睁看着柳氏困守后宅! 俞显走后,何婉才从兰州城赶回来,她告诉程卿,兰州那边可能又要打仗了。 “米面都比我上次去涨了些,商路已经通了,是军队把粮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