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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闻璟目光沉下,视线落在地板上陷入深思,他将这些点点线线的牵连一一捊清,嘴里低语着:“爆笛,宋之尧,宋青妩,赵栩,太子……” 这条脉络看似关联密切,却是越捊越令言闻璟糊涂。即便宋之尧已投靠了太子阵营,也犯不着这种事亲自动手,且以他的身份回京本就容易引起猜忌。抛开这些不说,他何苦还抛出自己的亲生女儿作饵?何况这个饵似乎也没起什么正面作用,反而还在最后关头倒戈替自己挨了一刀,破坏了整盘计划。 若说连这也是计策中的一环,那丫头接近他另有目的,那她这演技也委实拙劣了些。前一刻还说没看清刺客的面容,后一刻又改口说那人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意图择清自己的父亲。宋之尧再是个莽夫,也不至于蠢到派这么个心机不成熟的小丫头来探听虚实。 这可真是道难解的题,言闻璟鲜少觉得一场暗杀行动可以策划的这么古怪。既然自己想不明白,言闻璟便将视线一移,冰刀似的甩在魏友脸上:“你怎么看?” 得了世子问话,魏友便发表了下自己的看法:“依属下看,不管昨日刺客是否为宋将军,此事都可往利于摄政王和世子的方向发展。王爷早说过,宋之尧此人手握兵权过盛,又始终不肯为王爷所用,是未来大计落成的一颗绊脚石。即便他现在不加入太子阵营,待皇上……” 大逆不道的话他未敢明言,只稍一顿,言闻璟自然意会。魏友接着说道:“到那时,宋将军必然也会因着一腔自诩正义的愚衷,站到太子那边,与王爷为敌。” 这些虽是出自魏友之口,他却是顺着平日里摄政王与世子的处事态度分析的,话里话外透着不如借此事除掉这个大患的意思。魏友打小跟在世子身边,最清楚世子眼中凡有大才或拥重兵者,便是可用、可杀、不可留。 言闻璟阖眼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听完这些也只平淡的道了句:“再看看吧。”之后便不再说什么。只心里想着的确这是除掉宋之尧的大好机会,只爆笛和无诏回京两件事便可将他抓来好好审问一番。 可是眼下他并不想这么做。他想再等等,等幕后cao纵这件事的那双黑手自露马脚。不管是为刺杀他,还是为借他手除掉宋之尧,这双黑手都该被斩断。 比起这条命被人惦记着,他更讨厌妄想利用他的人。 见世子小寐,魏友也不敢再多说下去,乖乖闭了嘴坐在一旁。只心下颇觉刺挠的盯着那件金丝软甲,它仍被世子拿在手里,且刺破的刀口周围皆是崩断的金丝。 魏友看着极不舒爽,满心纠结世子不嫌扎手吗? * 铜镜前,宋青妩披发坐着,透过镜子看穗香为她一缕一缕梳拢长发失神儿,惆怅的是过会儿如何面对父亲母亲以及祖母的训话。 刚刚回府后母亲便要拉她去祖母面前请罪,她借口回房梳洗更衣才拖了些时辰。穗香又告诉她将军回来了,其实这事不说她也知道,毕竟上辈子就是父亲昨夜突然归家,随后金甲军闯入。 想到这儿,青妩突然释怀许多。上辈子的这时候他们宋家都被抄家下狱了,如今一切有了转变,一家人好好的呆在家里,不管过会儿如果斥责她,那都只是毛毛雨。 梳整完毕,宋青妩便被郑嫲嫲带着往正厅去了,路上听说一大家子都已集聚到正厅等着“审问”她。青妩的心不禁揪起,一紧张忽又觉得伤口作痛,但她强打精神,极力掩饰身上有伤的事实。 进门,青妩便见祖母于主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父亲和母亲则一左一右在祖母下手坐着,父亲沉眉肃目,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其实父亲这种严肃状态不常出现,青妩只在他听下属来府里禀报军务时见过,平日里的父亲时常对着她笑。这也是为何昨日她被父亲刺那一刀时如此震惊,她从父亲眼中看不出半分疼惜,只余愤恨。 这时余氏悄悄给女儿递了个眼神儿,似是提点她谨慎着些,少玩平日里那些撒娇打滚的花样,显然祖母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青妩深吸一口为自己默默打气,拖着病体尽量像个好人一样走到堂前,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祖母~” 第8章 轻吞慢吐的两个字娇娇嗲嗲,让个爱孙女心切的老太君顿时气消了小半,不管怎么说至少是全胳膊全腿儿的回来了,这就让她欣慰不少。饶是心里这般感想,老太君表现出来的还是一派强硬,左手柱着龙头拐杖在地上敲了下,右手抬起指着宋青妩气的哆哆嗦嗦:“你可还记得宋氏家训?” “记得。” “背出来!” “凡宋氏儿女者,不得在外嚣张行事,不得……”宋青妩一条一条的背着,这些家规她从小背到大,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只是在背到第九条时,声量明显的压低含糊了许多:“不得晚归、不归。” “行了!”老太君强势打断,她等的便是这句。又重敲了一下拐杖,斥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昨夜究竟去了哪儿?” 这拐杖每往地上敲击一下,宋青妩的心都跟着猛跳一次,胸前的伤口也就吃痛一回。在开口解释昨夜去处前,她先抬头偷偷看了父亲一眼,心说父亲是知她去了哪儿,也知她身上负伤的,可是父亲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难道是他不想在祖母和母亲面前露出破绽,所以装得格外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