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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公主步步紧逼道:“那如果没有这个婚约,你是不是就会好好同我说话了?” 苏慕或许确实不够有城府,也不够了解福安公主,所以才会贸贸然说出婚约之事。但他也不是前世驸马那种差点害死未婚妻才明白因由的蠢蛋,他是个不够圆滑的硬骨头。 苏慕对福安公主道:“既已定下这个婚约,苏某自然只认这一位姑娘为妻,若是没了这个婚约,苏某不再娶便是。” 苏慕或许意识到不当在福安公主跟前表现对于暮春的情深义重,于是只轻描淡写这个婚约,却拿出了不再成婚的魄力。 福安公主气的直发抖:“好你个苏慕,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骨头这么硬,就不知道苏大人是否也是这么硬邦邦的性子?” 宋灯听了,一时默然,苏慕的父亲还真也是个硬骨头,当年就因为强查一起涉及到三皇子的大案被下了狱,最后还是元孟登基后重翻旧案,她亲自去狱中将人接出来的呢。 苏家的人做事不够圆滑,却都有铮铮铁骨,若非如此,元孟又怎能忍下心中那根刺,大方地提拔苏家父子? 这样的人,不应当因为福安公主陷入那么悲惨的境地。 苏慕听了,竟对福安公主道:“殿下若非要相逼,苏某大不了遁入空门,出家人四大皆空,便是父母之言,也无所听从,殿下为难他们又有何用。” 他既不愿牵连于暮春,又怎么可能愿意牵连自己的父母。 苏慕油盐不吃,福安公主又气又恼,可在那之外,竟更不能对他放手了。 两人不欢而散,声音渐行渐远。过了好一会儿,方澜涓才敢出声:“他们是不是走了?” 宋灯道:“对,我们趁这个时候快走。” 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后边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宋灯站起来,却因为麻了腿而往旁边磕了一下,倒吸口凉气,却又忍耐下来,没有呼痛,还帮了一把手,让方澜涓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宋灯与方澜涓回到席上,听了那么一桩事,两人面上难免有几分异常。 宋灯更是魂不守舍。 一来,她担心福安公主接下来的手段,哪怕那不是对她。二来,福安公主虽未发现她们两个,可万一她身边有个行事严谨的姑姑,事后去那附近仔细排查,只要询问那些宫人,便可能怀疑她们有所听闻。可要宋灯贸然在这宫里动手脚,还不若赌一赌来的安全。 至于最重要的一点,她们房间的灯烛到底是谁熄灭的?这个人是敌是友,福安公主同苏慕这事又是否有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宋灯心里,其实隐隐有了个指向,正是这个指向,让她更加心神不宁。 宋灯一晚上浑浑噩噩,等宫宴终于结束,她随着人流一块走出宫殿之时,不知不觉便被落在了后边。 有宫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低头行礼的片刻,轻声而又快速地说了一句:“姑娘不必担忧,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宋灯心中一紧。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界,也明白人多眼杂,纵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也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宋灯到了宫外,上了自家车架,等在车中的云心水岫见她面色苍白,连忙嘘寒问暖,端上热茶。宋灯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怔怔发呆。 他回来了。像她一样。 这是宋灯此刻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先前种种疑惑与今日贯通,宋灯终于将一切串了起来。 毕竟这宫里,再没有其他人与此时的她有瓜葛,会这样伸出援手。如果元孟不是同她一样,重活了一世,光凭这一世的寥寥数面,他不会出手的。 慢慢地,宋灯开始意识到一些别的东西。 她想起成王开府之宴上,她从树后走出时,元孟惊讶的眼神。 原来他不是在惊讶有人旁听,而是在惊讶出现的人为什么是她。重来一世,他有许多方法可以避免这次不必要的羞辱,可他还是来了,他是在等同于暮春的第一次见面。 宋灯的脸愈发苍白起来。 她也明白了为何普照寺里遇不见元孟,原来是因为他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兴许也在顺带躲她。 他看出来她喜欢他了。 宋灯突然觉得很难堪。 她以为重来一世,她可以抢占先机,在他喜欢上于暮春之前认识他。她听了太多说他们般配的话,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将那些相处间的默契与舒适当做一种证明,想着这一次,她勇敢一些,多往前迈几步,他便也有可能朝她走来。 她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希翼,此刻尽数碎在了她眼前。 她忍不住想,此刻的元孟是怎么看待她的,可笑亦或是可怜? 她宁愿元孟觉得她可笑,贪婪,把她当成一个为了后位与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女人。 而不是可怜她。 此时此刻,宋灯竟只剩下一点庆幸,幸好她学不来旁人的样子,没有学着于暮春的模样到他跟前讨他欢喜。 不然此刻怕是要难堪到了极点。 宋灯今日本就有些被冻着,又喝多了酒,小憩时着了凉,紧接着又是受惊又是难堪,心力憔悴到了极点,难免立竿见影地身体不适起来。 水岫见她赤霞飞满两颊,整个人闭着眼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伸出手去试触她的额头与脸颊,发现果然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