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北离负雪城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不可置信地看着琉玉,突然觉得,这张脸来自地狱,脸上那两道疤便是那十八层炼狱的烈火焚烧所留下的烙印。 “你太过分了”有人不服气地反抗,“妙谷公主不过是受了惊吓,你就要人拿命来赔,真以为我东晋怕你南阳不成?!” 琉玉撩开耳边的发丝,不急不缓地道,“情相思这等地方留下来本就是祸害,本郡主这是为民除害!” “你……”那人顿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淳于谷的话言犹在耳,他也是在这情相思风流过的,一想到那一张张美丽的脸皮之下都是不堪入目的腐烂,顿时觉得味蕾翻滚,冷汗淋漓。 “怎么,难道东晋陛下还要将这等肮脏的地方留下来,我想,若是东晋的百姓知道了会怎么说呢?”琉玉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道,“会说他们的太子殿下养虎为患,培养这般血腥的地方任意屠人性命,还是会说他们的陛下恣意偏袒纵容,视人命如草芥,任由他们的太子殿下烂杀无辜?” 东晋皇的脸色一阵阵青白,身子微微颤抖,一张脸皮绷得极紧,显然是在极力地忍耐怒火。 “东晋陛下若是答应我的要求,灭了这肮脏血腥的情相思,百姓不但会感恩戴德称颂你的英明神武,还会赞扬您的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两厢抉择,究竟孰轻孰重?”琉玉笑语宴宴,东晋皇的呼吸却一下下变重。 孰轻孰重,舍孰轻,取孰重? 舍了一个最大的情报楼,换来百姓的称颂赞扬,护住一个情相思,却遗留百年臭名。 他不是高看琉玉,而是他身后有个琉云笙,他相信,一旦他坚持留下情相思,那么不出明日,今日的事情就会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东晋每个角落。 他沉吟一瞬,而后道,“火烧情相思” ―― 翌日一道震破人心的消息在邺城引起不小的sao动,昨夜邺城最大的花楼突然走火,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整个情相思被烧得面目全非,可是奇怪的是,那火就像专门针对情相思一般,隔壁的地方都没有受到波及,唯独情相思在大火中烟消云散。 据说,那情相思里的花女和老鸨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但是在里面为奴为婢的丫头小厮却都在前一天集体放假,所以幸免于难,一时间人人感叹不已! 无涯香居 琉玉站在床边,凝眉看着还沉睡不醒的淳于谷,一时间有些担心,这丫头本就胆小还留有小时候的阴影,这一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过来 琉云笙端着饭菜进屋就见琉玉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瞧着淳于谷,他有些心疼地上前,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叹一声,“先吃饭吧!” 琉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胃口不想吃” “那便陪我吃”琉云笙牵了她的手在桌旁的凳子上落座。 他将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端出来摆好,“这是素娘新出的菜品,墨香阁这个月的新品,不想尝尝?” 琉玉眼睛刷地睁亮,“墨香阁?” 琉云笙轻点头,“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素娘是墨香阁的头号名厨” 琉玉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寸,“墨香阁的名厨,那他的美男相公是不是墨香阁的老板?” 琉云笙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黑,他凉飕飕道,“墨香阁的老板是我” 嘎—— 琉玉张了张嘴,然后默默地埋头不语。 琉云笙又替她盛了一碗米饭,诱惑道,“吃完饭,我再告诉你素娘的相公是什么人” “真的?”琉玉将信将疑地看他。 琉云笙挑眉,将米饭端了回来,“不想知道明说” “别别别”琉玉赶忙按住他的手,一脸谄媚的笑,“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琉云笙满意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一顿饭,琉玉吃得狼吞虎咽,她吞下最后一口白米饭,忙不迭地塔头眼巴巴地望着琉云笙,眨巴眨巴眼,“说吧!” 琉云笙疑惑看她,“说什么?” 琉玉一瞬间黑脸,“在我翻脸之前赶紧说” 琉云笙揉了揉鼻端,沉吟一瞬,道,“她的相公就是墨香阁一个管账的,至于美自然是不及我的,所以以后你的美男相公只能唤我” 琉玉红着脸唾他一口,“自恋” 琉云笙勾唇笑,“我是实话实话” 琉玉哼一声,一把推开碗筷,站起身来,“不理你” 琉云笙握住她的手,使力,人就飘飘然地落进了怀里,他俯身凝视她,“可是生气了?” 琉玉莫名看他,“为什么生气?” 琉云笙勾起她一缕发丝,“淳于谷被沐长情的人带走,是我的大意” 琉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谷被秦羽从妙兰宫接走的时候中了沐长情的计把人给搞丢了,她倒是没想到沐长情居然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她会代嫁,还带走了小谷想到了东晋以后以此为威胁逼她妥协,只是苦了小谷,成了这一场争斗的无辜受害者。 她勾起笑,“那不怪你” 是啊,为什么要怪他呢?他本无心,却因她而动凡心,爱她所爱恨他所恨,但是不代表他就有义务照顾所有她在意的人,如果她不但不能自救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那么对他而言她就是拖累而非良配。 而她,一直在努力成为能与他并肩的良配。 琉云笙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玉儿,你从来都善解人意” 琉玉被他夸的不好意思,连忙从他怀里爬起来,一本正经道,“今晚我跟小谷一起睡” 琉云笙脸色微沉,但是还来不及拒绝就被琉玉义正言辞地堵住,“我的腰都快被你折腾断了,你就让我好好休息一晚吧!” 琉云笙眉目间划过笑意,“也好”说完,他起身离开。 琉玉捏着酸痛的腰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睡到半夜,她突然感觉身子被什么给压住了似的,呼吸不畅,还隐约听到人的喘息声,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就见琉云笙正压在自己身上,细细密密的吻落下,琉玉瞬间暴走,“琉云笙,你个王八蛋,色坯子!” 毫无意外的琉玉第二日醒来又是捏着细腰夹着腿驼着背出门。 门外,素娘正端着早膳要推门,然后就看见琉玉一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焉巴巴出来,她眸子里划过了然的笑意,用手肘拐她,“你这是快要被榨干了?” 琉玉无力地掀起眼皮瞅她,“已经被榨干了!” 素娘噗呲一笑,拉着她进屋,“得了吧,我给你准备了滋补的药膳,吃了保管你又活奔乱跳” 琉玉一脸不乐意地看着黑乎乎的药膳,眉心拧成一团,“这是什么?” 素娘一脸神秘兮兮的笑,“独家秘方,吃了保管你夜里壮得跟头牛似的,翻身做女王都不在话下” 琉玉恶寒地抖上三抖,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要吃,坚决不要” 什么见鬼的独家秘方,素娘这厮一定是被她的美男相公折磨惨了才会弄出这么一见鬼的东西,还翻身做女王,她有那个力气还不如直接逃出那魔神的魔掌。 “你先别急着拒绝啊!”素娘苦口婆心劝道,“这药吃了没有任何后遗症,你相信我保管你吃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琉玉连忙站起来原地倒退三步,“绝对不要!” “绝对要!” 素娘站起身去拉她。 “不——” “要——” 一场吃与不吃的拉锯战由此展开,素娘废了好一番口舌也没办法让琉玉吃了那碗药膳,琉玉嘴皮子磨干了也说服不了素娘放弃让她吃那个鬼东西,最后还是琉云笙来了,他淡淡瞥了素娘一眼,问,“独家秘方” 素娘点头如捣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她这么费尽心力可都是为了主上的‘幸福’着想,为了小主上的尽快诞生! 可惜琉云笙看不到她一脸的期待,只看得见琉玉一脸的哀怨,于是他二话不说唤了声楚辞,木头脸出现在门口。 “拿去喂狗” “是”楚辞一本正经地接过。 “主上”素娘哀嚎,那可是她耗费了一个晚上的心血精心熬制出来的啊!就那么喂了狗岂不是便宜了那狗,辜负了她一片心意!呜呜呜,好忧桑。 素娘兴高采烈地来,垂头丧气地走,一想到她的心血没有被采纳她就伤心地不能自已。 琉玉看着她一副伤透了心的凄惨样,忍住了安慰她一番的冲动,生怕她一心软就得被迫喝下那一晚黏糊糊黑漆漆的鬼东西。 “怎么,想喝了?”琉云笙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琉玉一抬眼对上他那张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子愤怒油然而生,她蹬蹬蹬走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今晚你再敢乱来,以后就分房睡!” 说完,她自认为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大步跨出了房门,当然如果不是她弯着腰夹着腿跟个蛤蟆似的走路姿势,这动作还是相当帅的! 琉云笙看着她愤怒又猥琐的背影,无声地摸了摸鼻梁。 琉玉到了隔壁淳于谷住的屋子,只是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顿住了脚步。 “你非礼本公主”淳于谷羞恼的声音。 “公主,我只是看您被子掉了帮你拉了一下,怎么就是非礼你了?”楚怀无辜又委屈的声音。 琉玉忍不住放轻了脚步靠近一些,竖起耳朵偷听。 淳于谷又羞又恼,却又有些蛮不讲理,“你,你,你难道没听过非礼勿视,你怎么知道我被子掉了,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你就是偷看我非礼我了,你得负责” 琉玉的下巴掉了一地,这还是她乖乖女似的小谷么,怎么感觉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逼良为娼的土匪,还负责! “公主殿下,我冤枉啊,我连您一丝一根头发丝细的身子都没看到,怎么就成了非礼勿视了?”楚怀的声音持续委屈。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你现在还说这种话,你更得负责了” “我,我……” 面对这么个无理取闹的公主殿下,楚怀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 寒冬初降,凌冽的寒风中,一片片纯白的羽毛,似碎裂的片片水晶,在微亮的空中,展开一副静谧和谐的飞雪漫天。她随风飘舞,转动,如音符般跃动在空中。飘扬的飞雪不着浓墨,淡淡的灰白,宛若渗透着飘逸悠远的山水画卷,在晨曦破晓前,展卷。 马车的车轮碾在碎石铺就而成的路上咕噜噜的声音尤为响亮,车轮碾过淡淡铺了一层的白雪上留下两道印记。 马蹄踏踏,一队人马行走在偏僻的官道上,雪花飘落在在马车车顶上,马儿的身上,骑马的人头上,印着一层淡淡的白。 宽阔的马车上,青玉雕凤香炉中袅袅香烟铺散开,淡淡紫竹清香萦绕鼻尖,令人神清气爽。 马车以暖玉铺地,点点温热从脚底蔓延,直入人心。 琉玉裹着厚厚的狐裘,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暖的汤婆子,但她的脸色仍然有些泛白。 “好些了吗?”琉云笙在马车里添了火炉,柔声问她。 琉玉凑近那火炉子烤着,“好多了” 琉云笙点点头,走到她旁边坐着手伸进她的汤婆子里替她暖手,眉宇间不自觉地紧皱,“北离要比南阳更早些入冬,气候也冷得多,你身子畏寒可能受得住?” 琉玉嘻嘻笑着点头,“都已经入了北离边境了,待到了负雪城找到庭歌就好了” 琉云笙摸摸她的头,将她揽入怀里,微微叹了叹,“委屈你了” 琉玉哈哈笑了笑,“哪里委屈了,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北离那位年轻帝王了,冷一冷不要紧” 琉云笙没说话,目光却是落在琉玉的眸子上,那里有淡淡的蓝光萦绕,耀目生辉,凤目中划过莫名的情绪。 另一辆马车上,淳于谷裹着厚厚的披风,小脸红彤彤地伸出车窗外,看见不远处风雪不近身的楚怀,她张嘴就大喊,“小怀子,本公主要骑马” 那边,楚怀闻言,险些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幸亏他身姿矫健及时稳住了身形。 “小怀子,噗哈哈”庭七在一旁抿着嘴笑得不亦乐乎,“小怀子,小怀子” 楚怀一个眼刀子射向他,“仔细我把你扔进暗司刑房,让你体会体会七七四十九种大刑” 庭七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咱们云庭司有九九八十一种极刑,什么扒皮剜心梳篦的不过家常便饭,你要不要试试?” 楚怀抖了抖,认怂地驱马到淳于谷马车跟前,不是他怂,实在是云庭司那地方就是变态,里面的人也一个个都是变态,武功变态,性格变态,手段更变态,跟云庭司比,他们堪比皇家暗卫的暗司实在不足为惧。 淳于谷见楚怀一脸幽怨地过来,她当即双手叉腰,义正言辞道,“是不是庭七他欺负你了,告诉本公主,我替你教训他” 楚怀一脸苦逼地怼他露出个白森森的笑,“亏得公主殿下您这么大仁大义,不过还是算了,别到时候你没教训了他反被他教训一顿” “你说什么?”淳于谷磨牙嚯嚯。 “没,没,什么也没说,公主您不是要骑马吗?我教你”楚怀连忙转移话题。 淳于谷哼了哼,“好吧” 于是官道上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中就出现了这么一副景象。 “小怀子,你搂紧点,我要掉下去了”说好的学骑马就是淳于谷坐在前面握着缰绳,身子却左摇右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楚怀吓得连忙扣住她的腰,下一秒又快速收回,生怕这位主子又吵着要他负责。 只是淳于谷实在吓得不行,她直嚷嚷要楚怀抱着她,百般无奈之下,楚怀只得搂住她的腰固定她,然后在一旁强调,“这可是公主你自己要求的,不关我的事,不负责的” 琉玉拉开车帘露出一丝缝,看向雪里渐渐落在队伍后头的两人,眉头不自觉皱起,“我怎么觉得小谷这次醒来变了很多” 琉云笙将她来回来,关上车帘以免风透着吹进来,“人总是要变的,只是看变成什么样” 琉玉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心想着到了负雪城定要叫庭歌给她看看。 漫天飞雪洁白如玉若天宫派下的天将,若月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醉舞蹁跹;像迎风飞舞的蒲公英,飘飞如梦;像夏日蓝天里的朵朵白云,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 大雪纷飞,覆盖了花草树木,房屋楼舍,一片银装素裹,饶是深冬的寒梅也被厚厚的白雪掩盖了风华,只余点点殷红。 寒冬来临,各家提前备好的过冬之物统统派上了用场,厚棉袄,厚棉鞋都已经穿上了身。 北离地处北方,本就比其他各国要冷上一些,寒冬腊月自然更是要冷上三分,但是再寒冷的天气也有不少行人,商队,和从各国来访的使臣,他们递了通关文牒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北离腹地,朝着北离皇朝负雪城而去。 “怪冷的天,客官这是带夫人回娘家过年夜吧?”某城一处偏僻的路野上一简陋的茶铺子里,无个人围了一桌,三男两女,男的俊女的俏自然而然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连倒茶的小二哥都忍不住要搭上几句话。 “小二哥何以如此问?”问话之人一袭袅袅青衣,身姿聘婷,满头青丝仅用一支玉檀木簪别气,简单而淡雅,女子脸上遮了轻纱,脸看不太真切,但是露出来的那一双眼微微弯起弧度,眉目含情,顾盼生辉。 那小二哥被美人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回道,“夫人您一看就是北离人,而这位公子从你下马车开始就呵护备至,这么冷的天若不是回娘家又怎么会大老远来北离?” “混小子,尽瞎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位夫人了,没看到人家梳的是少女髻吗?干活去”一名中年男人一个板栗子敲在那小二哥头上,怒喝。 那小二哥立刻不好意思地对青衣女子也就是琉玉鞠了个躬,然后跑掉了。 中年男人这才抱歉地对琉玉几人道,“各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徒儿头脑不好使,见怪见怪” “没关系”琉玉不甚介意道。 中年男人离开后,淳于谷疑惑道,“jiejie,为什么他会说你和世子是夫妻呢,你们不是兄妹吗?” 琉玉尴尬地埋下头,“是那小二哥弄错了” 但是心里却在想,方才小二哥说她一看就是北离人,但是她不是出生在南阳吗?她一直以为她该是南阳人才对,还是那位小二哥弄错了。 “喔”淳于谷喔一声,默默喝茶。 一旁缄口沉默的楚怀默默看了琉玉一眼,她不打算告诉公主实情吗? 琉玉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对上,然后吐出几个字,“还不是时候” 一边的楚辞莫名其妙地看着楚怀和琉玉之间的眼神交流,一时间有些懵。 喝过热茶暖了身子之后,几人又打包带走了几壶酒用在路上暖身子之用。 从跨过北离边境之后,他们一大队人马便分了两路庭七带着云庭司的人和皇帝陛下派来一路上保护淳于谷的士兵走了小道,而琉玉几人则走大道,光明正大地往负雪城而去。 为什么要分开呢,因为世子爷说了,他们是来给北离皇贺寿的,带着那么一大波人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茬的,也为了低调行路便分做了两路。 琉玉几人离开后,那茶铺子的老板娘招手让那中年男人也就是茶铺子的老板靠过去,然后一脸八卦地道,“方才那位绝对是个夫人,二娃子没说错” 老板狐疑地看着她,“你可别乱说,你当我分不清妇人和姑娘家啊!二娃子没长脑子你也没长?”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我一看她眉宇间的风韵便知道,她绝对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只是梳了个少女发髻而已,你还真当她是姑娘了?!” 老板顿时语塞,这个他还真看不出来。 老板和老板娘的战争结束,茶铺子角落里两个人慢慢收回了目光。 其中一人道,“殿下,他们说的人可是郡主?” 另一人淡淡瞥他一眼,“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后者微微低下头,“属下无能,还没有线索” “回去后自去领罚”另一人重重放下茶杯,站起身出了茶铺子,剩下那人连忙放了碇银子在桌上然后急急忙忙地追出去。 —— 北离皇城负雪城,深冬白雪中,一盏盏喜庆的红灯笼悬挂在各家房梁上,满城望过去红彤彤的一片,还有不少人家挂起了红绸,杀鸡宰羊,一片喜气洋洋。 “娘,娘,为什么过年要挂红灯笼啊?”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扬起脑袋问。 妇人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红灯笼代表喜庆,一盏红灯笼来年就是平安富贵” “可是为什么要杀那些动物呢,她们好可怜”小女孩又问,话语里尽是对被杀的禽畜的同情。 “因为过年要吃rou啊,吃了rou小雅才能长高啊!”妇人耐心地回答。 小女孩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可是小雅不想长高,一直这么这么小就可以永远跟娘在一起了” “傻孩子”妇人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牵着她进了屋。 远远的,还传来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问话,“娘,妞子她们说今年我们又会来很多很多人,他们也是也给咱们陛下贺寿的么?” “是啊,咱们陛下的寿诞又要到了,小雅,娘给你做汤圆吃好不好?”妇人的声音莫名的带了些伤感。 “好啊”小姑娘的话依旧天真无邪,却似乎有些不满,“可是咱们陛下身体不好,又要招待很多人的话会不会很累?” 妇人的回答已经听不见了,妇人和小女孩的声音也一并消散在了茫茫白雪之中,只有屋前两盏新挂上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看着这一幕,琉玉莫名地有些伤感,她偏头问琉云笙,“那位北离皇中的毒真的不能解了吗?” 闻言,琉云笙看向她,那目光似乎有些怜惜,他轻摇头,“庭歌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最终也只能延长他两年的寿命罢了” 琉玉沉默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夜负雪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之后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沉重,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明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却对他充满了好奇与心疼,那种感觉很奇怪。 琉玉和琉云笙走在积雪之中,雪还在绵绵不断地下着,但是比今日刚进城时要小了许多,琉玉裹着厚厚的狐裘牵着琉云笙的手,而琉云笙还是和夏日一般一件单薄的白袍子,他一手握着琉玉的手,一手撑着伞,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紫竹伞从头到尾倾向琉玉那边。 两人慢慢走在负雪城中,他们的身后是一连串紧密部分的脚印,随着城中心越来越靠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吃住喝茶的铺子也越来越热闹,白雪茫茫也阻止不了商贩和顾客之间的讨价还价。 北离不似南阳那般富庶,胜在兵强国盛,这负雪城也不如南阳京都那般奢华,却每一处都透露着淡淡的温馨,无论是商客还是行人人人面带微笑,礼貌交往,没有颐指气使的指手画脚,没有趾高气昂的张扬跋扈,更没有目中无人的倚强凌弱,一切看起来都很亲切。 琉玉莫名地对这个从未见面的北离皇又多了些敬佩,能将一个尊卑森严的国家治理成这般有法有度的局面,着实令人佩服,可惜,怎么会一出生就带了毒呢! 琉玉两人回到客栈时已经日下西沉,银辉铺洒了,楚怀坐在客栈的大厅里用筷子瞧着碗一脸幽怨,淳于谷摸着肚子一脸萎靡,唯有楚辞依旧做的笔挺,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人,生怕这两人趁他不注意就偷吃桌上的菜。 “我说,楚大哥,楚大叔,楚大爷,再不吃这些菜可都冷了,要等到主子他们回来可都不能吃了”楚怀一脸悲愤地道。 “不行”楚辞木头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满是严肃,“主子回来之前不能动筷子,这是规矩” “连我也要守规矩吗?”淳于谷吞着口水侥幸地看着楚辞。 后者默了默,就在两人以为他要妥协时,他却一本正经地开口,“公主自然可以不用守,但是这些菜是属下给主子点的,公主若要吃自行点菜,当然也要自行结账” 淳于谷和楚怀两人顿时被泼了盆凉水,他们哪有钱结账,银两都在楚辞手上管着,他们要有钱早到别桌吃去了,真是,说了当没说。 正在两人百般哀怨百般饥饿之下,琉玉和琉云笙不徐不缓地进了客栈,两人眼睛刷地就亮了,连忙起身迎上去,楚怀殷勤地去扶琉云笙不过被躲开了,他也不在意,依旧笑得谄媚。 淳于谷抱住琉玉的胳膊,委委屈屈道,“jiejie,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小谷都要被饿扁了” 琉玉失笑,“等我做什么,你们先吃不就好了?” 一听这话,楚怀立马炸了锅,“都怪楚辞那个木头,说什么非得等主子回来才能动筷子,郡主你可得好好说说他,这么死板要不得” 琉玉被他义愤填膺的表情逗乐了,但她仍装作一副老成戚戚的样子,“楚辞说得也不错,不过这次就当例外,赶紧去吃饭吧” 淳于谷立马高兴坏了,她吆喝一声,伸出手,“小怀子,走,咱们吃饭去” 楚怀立马狗腿地伸出手,一副太监扶着皇后的样扶着淳于谷走到饭桌上。 周围的吃客都被两人神经病似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他们纷纷摇了摇头,看来是两个脑袋不好使的。 琉玉噗呲笑出声,她花枝乱颤地扯着琉云笙袖子,“你看他们俩,太逗了,跟俩二货似的” 琉云笙扶住她的身子,以免笑得太激动失了重心摔倒,一脸的无奈。 —— 北离皇夜负雪二十四岁寿诞将至,各国来贺,举国欢腾,这几日负雪城中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他国使者,包括其他三大国已经其周边附属都派了使者前来贺寿。 宁和温馨的负雪城因为突然到来的人而被打破,大街上偶尔的吵闹谩骂声,马车嚣张狂飙而过的嗒嗒声,百姓时常的惊呼声充斥了整个负雪城。 琉玉在客栈里待着实在闷得慌,便拉了淳于谷一块儿出来逛街,琉云笙有事在身便命了楚怀跟着,三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 “小怀子,我喜欢这个你给我买”淳于谷霸气地指着一个小摊位上的珠串子吆喝。 楚怀忙掏出银两付了钱把珠串子递给淳于谷。 “你给我戴上”淳于谷任性地伸出白花花的手腕。 “这,不好吧!”楚怀有些为难。 “没什么不好的,快点戴上”淳于谷不满地娇喝。 楚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心一横快速扯开珠串子套在淳于谷的手腕上,然后火烧屁股似的迅速缩手。 淳于谷哼了哼,又跑开去到一个卖小玩偶的摊子前,她又吆喝着楚怀给她买。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左手拿右肩扛的,浑身都堆满了各类小玩意儿。 琉玉满头黑线地看她,“你不嫌累啊?” 淳于谷一脸认真地回答,“不累啊!” 好吧!琉玉无力抚额。 淳于谷又跑开去了,琉玉和楚怀只得跟上她,然后绕着满街跑。 “让开!快让开!九王圣驾快快让道!” 一声急呼响起,随之一辆马车极速奔来,人群瞬间朝两边散开。 马儿狂奔着,那驾车的马夫还在挥打着马鞭,人群沸腾,各种指责声随之而来。 驾车之人充耳不问,还在往这边飞奔着,琉玉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让道了边上,她正蹙眉,就听见一声急切的惊呼。“姑娘,小心啊!” 她顺着声音看去,一瞬间目眦欲裂,淳于谷还站在街道中间,手上抱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双眼睛还粘在一串糖葫芦上,舔着嘴唇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小谷”琉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身形极速掠去,转眼就到了街道中间。 可是她快,有人比她更快,楚怀一身卓越的轻功身形一闪就抱住了淳于谷,而后循着惯性直接将人扑倒,两人抱作一团滚到了街边,淳于谷手上的东西一骨碌滚了一地。 两人安全着地,琉玉却已经站在了街道中间,马车没有丝毫停顿转眼到了琉玉身前,只差一点就要迎面撞上。 “小心啊!” “啊!” 周围一阵阵惊呼,俱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jiejie”淳于谷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马蹄高高扬起,琉玉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眼看就要被马蹄踩成rou泥。 楚怀才吓得那叫一个肝胆俱裂,他都已经能想象到主子那张狂风暴雨的脸了! 他正要全力冲上去救人,奇迹的一幕出现了!他兀自顿住。 但见原本站在马蹄下的人突然极速后退两步,然后一跃而起,一脚横踢。 “啪” “呜” 一脚直直踹在马儿脑袋上,那一劲道之猛,众人只看见一片残影闪过,那马儿就已经飞了出去,连带着后面的马车都一摇一晃接着‘哐嘡’一声倒地,车夫张大的嘴还来不及合拢,琉玉已经欺身而上,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扔,车夫扭曲着一张脸直直撞上倒地的马车。 “砰”一声巨响,马车四分五裂。 “哎哟”马车里还有一声痛呼异常响亮。 琉玉飘飘然落在地上,还霸气地拂了拂裙摆,那模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周围的人眼珠子早已掉了一地,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那完全就是,惊悚! 但是琉玉丝毫没有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的自觉,她上前两步,抬腿踹了踹破烂不堪的马车,中气十足地吼道,“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