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众人瞬间回神,紧张地看一眼那边,也是因为秦休带来的这些大兵凶归凶,但却没有对他们如何,才放松了一瞬。几人对视之后,飞快离开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又在说笑。 等人走了,苏允嫣注意到沈居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路旁,看着那边等着记录的人若有所思。 “沈大人,”苏允嫣上前:“不知你何时离开,我好让我爹备谢礼。” 现如今挑明了身份,沈居霖再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沈居霖神情莫测:“你们就那么信秦休?他之前在京城中抄了许多人家,京城中的人都说他是皇上的爪牙,是皇上的一条狗,让他咬谁就咬谁,他不会有好下场的。等到他出事,你们这些由他招安的人,也会出事。” 分明就是嫉妒秦休得皇上信任。 苏允嫣心下嗤笑,面上一派茫然:“不听他的,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沈居霖:“……” 若是换了他自己,是要把逍遥寨这些人杀大半,把这些屋舍烧了,剩下的带回去或发配或关押,彻底抹掉逍遥寨存在的痕迹。对于逍遥寨的人来说,秦休对他们当真是优待了。也是他们目前为止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 “沈大人。”柳思安站在不远处,缓步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苏允嫣坦然道:“沈大人说,我们若是被招安,早晚有一天还会出事。” 柳思安讶然:“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沈大人 ,你……你要离开了吗?” “盗匪横行,这边由秦大人接手,我便要去剿灭其余几个山寨……”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们知道其余山寨吗,能不能给我说说?” 苏允嫣立即道:“我不知道。” 柳思安低着头:“我知道一些,就是不知对你有没有帮助。” 沈居霖左右看了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回了后院,在院子里摆了笔墨,沈居霖正色问:“都有哪些寨子,他们的行事作风。还有寨中的人手,男女各有多少,凶悍的有哪些……” 等到苏允嫣转悠过来的时候,两人正说起吉寨。 这个寨子易守难攻,地势是最好的,但一般只劫财,从不滥杀无辜,行事作风最是温和。但温和不代表没脾气,凡是靠抢劫能养活自己的,武功都不错。 柳思安一边回忆,缓缓道:“吉寨寨主六十多,儿孙都有。不过,我听说他几个儿子为了寨主之位明争暗斗的,还将自己女儿嫁给寨中身手好的年轻人以拉拢……” 这事情是柳父闲聊一般说出来的,没想到柳思安记得这么清楚。 苏允嫣接话:“对!我也听说了。那些姑娘都没有成亲,只是定亲。好像这个月十五,就是吉寨长孙女乔盛月嫁人的日子,这几天就要准备婚事,应该会有人下山。” 到时候,沈居霖要是敢和对待逍遥寨一般借着救命之恩住进去…… 第39章 背锅meimei 八 大抵沈居霖是真怕人说他自己不敢下山, 当日午后就独自走了,彼时柳父带着杨柒恭恭敬敬把他送上官道。 一路上气氛还算和气。 送走了沈居霖,秦休这边一副招安的架势,甚至记录的时候就顺便问了众人有没有入伍的想法, 也一并记录在册。 逍遥寨的人应该是能全身而退了的。如此, 柳父愈发放松,和秦休说话也愈发自然。 秦休住了下来, 这日午后, 苏允嫣去唤他用饭, 刚好听到有人在禀告:“沈大人刚好碰上跑出来的乔寨主的孙女, 如法炮制将人射伤, 已经借着救命的恩情顺利进了吉寨,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他将乔姑娘受伤的事推到了哪个寨子……他也就只会这一个法子了。” 秦休负手站着:“他进去了,就证明法子确实好用。” 他侧首, 看到了站着院子门口的苏允嫣, 面色缓和了些:“柳姑娘有事?” 这人眼中的坚毅跟那人一模一样, 带得容貌都有些相似, 耳后都有一枚红痣。无论苏允嫣看多少次, 她都有些恍惚, 不过,他对自己一切如常,客气中带着疏离, 这可不像是对她有什么想法的样子,她回神:“午饭好了。秦大人去用饭吧。” 秦休嗯了一声, 负手跟着她往院子走。苏允嫣总是会不自觉看他的脸,这会儿他在后面,总不能扭头回去看吧。两人一路无话, 气氛有些尴尬,就在即将到达时,杨柒过来了。 他也是在柳家吃饭的。 对着他,苏允嫣自在多了:“柒大哥,早上你去哪儿了?” 杨柒垂眸:“我去后山练剑。” 苏允嫣恍然:“我就说柒大哥武功好是有原因的,至少这份勤奋就许多人都比不了。” 这两天柳思安黯然神伤,不出房门一步。杨柒心里也不好受,只能练剑排解郁气,想到佳人,他问:“思安出来吃饭了吗?” 苏允嫣叹息:“没呢,早饭就没吃。” 其实杨柒和柳思安很合适,两人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杨柒对柳思安一往情深,心里眼里都只有她。 偏柳思安跟看不见一般,若是杨柒能够哄得她回心转意,于柳父来说,应该是好事。 要不然,柳思安真随了沈居霖去,柳父难免挂心担忧。 杨柒对着秦休一礼,又对苏允嫣道:“我去给她送饭。” 语罢,急匆匆走了。 秦休看着他远去,道:“我从七岁起,每日卯时起,练剑到辰时末吃早饭,之后又练到午时,下午跟着先生读书,夜里练字到亥时末才睡下。” 不妨他突然说起这些,苏允嫣有些莫名,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夸了杨柒勤奋。所以,他这番话的意思是他更勤奋? 苏允嫣的心里突然雀跃起来。 看来他对自己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要不然,以他在人前冷冰冰的性子,解释这些做什么?堂堂皇上面前的红人,何必跟杨柒相比? 她嘴角不自觉绽开一抹笑:“他比不上你。” 对上那样的笑容,秦休不自在地清咳一声,听到她那句话后,心情瞬间美妙起来。那日夜里,看到她从密林中出来,只是一抹影子,根本看不清脸,却像是一把利剑劈开他心房,劈得他心震了震。 接下来,他故意不和她接触,眼神却不自觉总停留在她的身上。这是个很普通的姑娘,比她貌美比她娇俏活泼的他在京城不是没见过。可唯独对着她,他的心总是不平静,似乎两人很熟悉,不应该这样生疏。好几次差点靠近她,又怕唐突了佳人。 两人如今身份相差太大,他若太热情,兴许她会误会自己想要欺辱她,这可不好。 一顿饭吃完,又有官兵来禀告。 现在是秋日,院子里比较凉爽。吃饭的桌子也摆在院中,此时柳思安不在,杨柒正在劝她吃饭。只剩下父女二人和秦休。 官兵欲言又止,很明显他要禀的话不知该不该让父女二人听见。 秦休皱眉:“出什么事了?” 这就是没有避讳的意思,官兵立即道:“沈大人他……他要成亲了。” 秦休讶然。 柳父一头雾水:“沈大人要在凉州娶妻?那我们也该送上一份贺礼。” 听着柳父正经八百的话,苏允嫣哭笑不得,她知道得多一点,万万没想到沈居霖进了吉寨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休摸着下巴:“他答应了?” 官兵眼神左瞄右瞄,就是不看自己上官:“吉寨都是匪徒,哪儿会那么客气?听说是乔姑娘非要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乔寨主已经答应了,婚期就是十五,也就是后天。” “这样啊!”父女二人异口同声,相似一眼后,都看向了柳思安的房门。 那里,柳思安不知道站了多久,此时眼泪将落未落,满脸的不可置信:“沈大人肯定不是自愿的,秦大人,你该去救他回来。” “那可不行。”秦休一脸严肃:“我帮忙招安逍遥寨沈大人已然很是不悦,若我再坏他好事,怕是他要拿剑砍我。” “好事”二字一语双关,意味深长。 既是指剿匪,也是指成亲之事。 秦休在意前者,柳思安在意的则是后者。 柳父已然很是不悦:“思安,沈大人是朝中官员,做事自有分寸,轮不到咱们为他担忧。” 秦休赞同:“是的,沈大人带来了二百官兵,他若不愿成亲,可以拒绝。若拒绝不了,还可带兵抓人。吉寨再易守难攻,只要找到了位置,二百官兵,怎么也能打得过的,柳大姑娘实在不必为他担忧。” “我……我不是担忧他……”柳思安有些慌乱,她再不是大家闺秀,也不应该担忧一个男子。 柳父面色发沉:“杨柒,咱们寨子死里逃生,合该半一场喜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爹娘临走之前将你托付给我,也算是我的儿子。要是你愿意,我就将思安许给你,你们俩一起长大,咱们也没那么多俗礼,婚期就定在后天,如何?” 柳思安瞪大了眼,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无比可怜。 杨柒看了她的泪,噗通跪在了柳父面前:“柳叔,我……我不能。” 这杨柒也太……苏允嫣面色一言难尽,柳父都许亲了,没想到杨柒看到柳思安不愿意,自己就拒绝了。 这样卑微,上辈子还一直跟在柳思安身边,她想要离开,他带她离开,可惜没多久又被沈居霖找到,找到了后,柳思安又会随他回去,如此循环往复。 其实柳娇娇对于柳思安会和沈居霖分开并不抱希望,只希望杨柒不要再跟着,柳父不要被这个jiejie牵连。 秦休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突然道:“其实沈大人在京城中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当朝御史之女,只等着他平乱回去就成亲。” 瞬间,柳思安眼泪落得更凶。 苏允嫣无语:“jiejie,你这样为沈大人担忧,他知道你是谁吗?” 柳思安:“……” 她抬手抹泪,“别胡说!我哪儿有为他担忧,我只是太高兴了。” 苏允嫣:“……”行吧,你高兴就好。 几个山寨之间,偶有来往,也互相防备。吉寨寨主长孙女有喜,虽然各山寨都知道,但却没有人会去贺喜,人家也不用他们去贺喜。 翌日,秦休将记录好的册子送回城中,交由底下人查探一番,若记载属实,关于逍遥寨众人的处置很快就能下来。 逍遥寨众人何去何从上,两位从京城来的官员话语权最大,又因为这边由秦休负责。根据这几日的相处,柳父还是颇为放心的。 临走之前,秦休去辞行,道:“今日我要回城,山路崎岖,我想请柳寨主帮忙带路。”又道:“如果顺路,我还想去吉寨看一看,柳寨主也可同行。” 柳父眼睛一亮:“可!容我收拾一下。” 秦休看了一眼边上蠢蠢欲动的苏允嫣,又道:“柳二姑娘同去吗?” 苏允嫣是很想去的,主要是想去看沈居霖成亲会闹什么幺蛾子。至于和秦休同行倒是其次,她比较随缘,如今两人身份相差太大,她并不强求,也没人说上辈子是夫妻的两人,这辈子也非得相守不是? 秦休带着二十官兵,和父女二人下了山,先回了城,然后带着五十官兵直奔吉寨的方向。 到了吉寨的山脚,天色已晚,一行人连夜上山,到了半山腰处,前面的秦休突然一抬手。 后面众人齐齐勒马站住,秦休低声道:“前面有人,还挺多,应该是沈居霖安排的人。” 柳父感慨:“他还真想剿了吉寨啊。” 又低声道:“秦大人,其实吉寨行事作风还算温和,不如胡寨那般狠辣。再有,近些年吉寨的人动手的人就那些,许多人留在寨中并不下山。” 苏允嫣了然。 这是想要用一部分人保全剩下的那些。没动过手,遇上讲道理的官员,应该能留他们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