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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没做过事儿的徐公子坐在灶台后的小凳子上,连生火都颇为费力。 小童警惕地站在柴火堆旁,深怕蹭到衣裳。父亲看他一眼,他才挑三拣四地选一个相对干净的柴火递过去。 好不容易点着了火,徐宴生疏地往炉子里加柴火。 黢黑的烟从炉灶里冒出来,熏得父子俩眼睛疼。徐乘风再也憋不住,委屈地哭出来。徐宴本就心情不渝,此时脸色也有些难看:“闭嘴!不准哭!” 徐乘风吓一激灵:“爹,爹?” “你哭什么?” “娘她为何不出来烧水?我好累啊爹,又冷!又累!腿也好疼!爹啊我们为何非得做这种事儿?就不能叫娘起来做么?”徐乘风抽抽噎噎的,委屈得不行,“她今日都没做饭,为何还不烧好了水再歇息!” “徐乘风!爹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徐宴一双狭长的凤眸闪着凛冽的寒光,语气不似往日沉静,藏着愠怒地道:“对你的母亲尊敬些,不懂么?” 徐乘风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住。 他呆愣地看着突然发怒的父亲,瞪大眼睛,连哭都不敢用力吸鼻子。 徐宴素来疼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何不疼爱?此时看他这一副被吓住的模样,心里也难受。但对亲生母亲出言不逊,轻视母亲,这并非一桩小事情。徐宴心中知晓孩子若不能自小摆正品德,将来必然是难成大器的。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夜已经很深了,零散的雪粒子伴着寒风呼啸地扑打下来。徐宴其实也累,他去恩师家中替恩师招呼客人一整天,如何不累? 想着孩子毕竟还小,才将将四周岁。明日再与他论一论孝道之事,徐宴叹了口气,和缓道:“罢了,今日便不与你说这事。若是今夜还想早点睡,便安静点。” 徐乘风再不敢哭,乖乖地递起了柴火。 父子俩将一锅水烧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 没了敏丫的伺候,他们折腾起来别提多费劲。徐宴从前只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好好做文章,偶尔出门交友访客,从未在意过日常琐碎。这回他亲自体验了从烧水到收拾灶下再到给徐乘风洗漱,却觉得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便只是伺候家里就如此劳累,敏丫平日里出门在外要做活计在家伺候父子俩,徐宴头一回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敏丫的能干和利索。 等他再次回到夫妻俩的屋里,已是子时一刻。 虽说屋里屋外已经收拾妥当了,徐宴端坐在炕边沉静许久,心情十分不好受。桌上的书还摊放着,是昨日他摊放在这的。徐宴盯着书本看了许久,四周静悄悄的。须臾,煤油灯的灯芯噼啪一声轻响,他方惊醒,屋里就只有丸子深沉的酣睡声。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徐宴起身去吹了灯,轻手轻脚翻过丸子去里侧睡了。 再次睁眼,天大亮。 丸子黑甜一觉醒来感觉身子都轻便了许多。昨日虽说好似没大碍,行走起来也轻巧,但丸子总觉得身体里有些沉重和麻木的感觉。果不然好好歇息一晚后那种感觉消散了许多。她抓着头发从炕上坐起身,被被子外袭来的冷气一冻,想想,又躺下了。 里侧早已没有人,不知徐宴是何时起的。徐家的屋子不各应,丸子躺在炕上隐隐约约能听到隔壁书房里读书的声音。 别的姑且不论,在读书上徐宴读书有这份自律,高中状元并不意外。 雪日的清晨格外的冷,光照在雪地里,反射进屋的光晃人眼睛。丸子躺了会儿,摸到腰间松垮的赘rou,翻着白眼坐起身。 别的需要补的暂且放一边,这腹部的松rou还得靠练。 关于如何锻炼体态,保持身体的柔韧,估计连大夫也不如丸子精通。 徐家没有多余的地儿给她动弹。丸子于是站在炕上,先试了试身体的柔韧度。敏丫这人打小体力活干多了,又十分不注意体态,勾头驼背的,身子更是僵硬得不得了。丸子光是靠拉伸经脉都折腾得苦不堪言。 还别说,这一折腾下来一身汗,倒是不觉得冷。 丸子忍着剧痛在炕上拉扯了一个时辰,饿得肚子咕咕叫才终于罢手。 她如今的身子亏空得厉害,饿肚子是万万不能的。折腾了一身汗,还得去换身衣裳。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丸子打开衣柜挑挑拣拣。 敏丫一共没几件衣裳,来来回回就那几件破烂,磕碜得丸子都心酸。 隔壁屋徐乘风小童也已经起了,正在书房里跟着徐宴读书。 丸子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一件最破的衣裳穿上。 这会儿已经快晌午了。 丸子没去隔壁看父子俩如何,只去后院的鸡窝里捡了两个蛋。烧水洗脸之际将洗干净的鸡蛋丢进去,顺便煮个白煮蛋。这两个蛋理所当然都是她的。抱歉,从她接手这具身体起,便没打算像敏丫那般惯着那对父子。 慢悠悠地烧了一锅热水,丸子洗脸洗手,又去后院鸡笼捉了一只鸡。 出去倒水时,发现院子里的榕树已然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的。丸子站在井水边,仔细照了照。只休息一夜看着不明显,但丸子细心地观察还是能感觉脸色好看许多。 脸上的冻疮,昨日丸子问老大夫拿了药。擦过药,但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过就着水看来,至少没昨天那么红肿了。有的裂开皴裂的地方,隐隐有结痂的架势。嘴唇挫干皮开裂的情况也好转了,但唇色还是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