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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澜眼疾手快,在江诉声进屋之前反锁了门。江诉声一下被关到外面,他人还懵着,就听到沈听澜在里面笑:“江江,你叫声爸爸,爸爸给你开门。” 因为隔着一道门,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江诉声手里端着菜,似是无奈喊了声:“爸爸!” “差两声,里头还有俩爸爸呢!”赵晗跟着起哄。 江诉声着急进去,凑合喊了两声,里面的三个人这才给他打开门。他一进去,右手抓起盆里的菜,将上面残留的水扬到沈听澜脸上:“沈听澜,你怎么这么坏呢?” 沈听澜笑:“你这个人,高兴了叫人家小甜甜,不高兴了叫人家牛夫人。” “噫。”江诉声同他们仨闹了会,锁好门,将窗户打开通风。蒋淮扬特意买了番茄口味的火锅底料,他撕开包装,把料包倒进锅里,成了一锅番茄汤。给电磁炉通上电没一会,滚热的水咕嘟着泡泡,白色的水蒸气不间断地上升又消散,只留下淡淡番茄味飘在空气里。 屋子里开着空调,也不显热。他们把准备好的rou和菜一股脑下进锅里。这些食材在深红色的底汤里翻滚,羊rou的颜色rou眼可见地由鲜变深。 江诉声先夹起一块,蘸着碗里的酱料尝尝。因为是才捞出来的rou,烫得他吸了两下发麻的舌头,灌口北冰洋才缓过来。 “熟了,熟了。”他说完,又夹起一块。 四个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阵,赵晗端起饮料,说:“你们知道九月底出去写生的事情吗?” “写生,去哪?”沈听澜想着,如果学校能舍得去一趟麦积山,那再好不过。当然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让一群半吊子美术生去画壁画,太浪费资源不说,画室经费也是有限的,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赵晗沉吟片刻:“应该是十渡,在房山,风景还不错。” “十渡?”蒋淮扬随口说,“这名起的,难不成还有九八七六渡?” “还真的有。”赵晗解释,“从前的拒马河的河道有十个拐弯处,一个弯就有一片村子,每个村子都在河边设立渡口。现在这些老渡口都找不到了,只保留下地名。” “写生好啊,看看山山水水,就当旅游了。”江诉声夹起一片青菜放入碗里,“我就喜欢出去玩。” 沈听澜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知道江诉声爱出去。他送给自己的那册速写本里,画了很多他从书本上看来的风景名胜。 他想,高中毕业之后会放近三个月的暑假,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和江诉声一起出去玩。首先要去一趟敦煌,看看那里的画,接着再顺道去麦积山。 沈听澜对江诉声总怀着一点愧疚,他觉得江诉声应该和他父亲一起去麦积山画写生,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闷在拥挤的北京城,闷在一间小小的画室里。 平时这点愧疚是藏在心里的,沈听澜不说,也不会表现出来。他不知道江诉声是如何说服了江予怀,但知道的时候,江诉声家里已经联系好北京的画室。这时候沈听澜再说什么,也显得太不知好歹。 他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我吃饱了。”沈听澜撂下筷子,起身走出去洗碗。 “我也吃饱了。”江诉声敏感地发觉了沈听澜有些不对劲,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跟着沈听澜走到水房。 这时候水房里没有人,江诉声怕蒋淮扬和赵晗进来,特意关好门,把碗筷放在水池里,拧开水龙头,任由它们被水流冲着。 “小甜甜。”江诉声对沈听澜说,“你看看我。” 沈听澜也不看他,低头刷碗,笑着问:“小甜甜是哪个?” “不是你说的吗,叫你小甜甜。”江诉声大着胆子从沈听澜身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肩膀,“小甜甜,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胡说。” “我真的没有不高兴。” “我知道你不高兴。”江诉声稍微垂下目光,瞧着沈听澜的手,修长的十指和着水与洗涤剂的泡泡,来回搓着白瓷碗。他觉得那双手和白瓷似地,一样的光滑,一样的白,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他满足地嗅着他衣领上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低声说:“沈听澜,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总放在心里,你和我说,我会帮你。” 沈听澜听到他这句话,忽然笑了一声。他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话,踟蹰一会儿,却叹息般地回答:“好。” 他还是不敢说的,他太清楚江诉声是个什么脾气,这个人一定会回答:“嗐,就这事啊。是我自己基础不够好,画不来麦积山的壁画,去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江诉声下意识将他搂的更紧:“沈听澜。” “怎么回事你,这就不叫我小甜甜了?” 江诉声便笑,附在他耳边:“小甜甜。” 沈听澜不说,江诉声也不会再问。他们心照不宣,一起将这件可能引起争吵的事情掀过页,不再提起。 第47章 十渡 一过了秋分,太阳光逐渐移向南回归线,白天变短,夜间变长。雨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将夏日残余的暑气都浇散了,令人觉得凉快不少。 画室里有本台历,九月底出去写生的日期,不知被谁用铅笔画了个小小的圈。每天上课之前,都有人去看看台历,数一数距离那个小小的圈还有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