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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的管家一脸沉重,冷声吩咐:“相爷最疼二公子,此事相爷定会追查到底。程大人可要小心头顶上的乌纱帽了。” 程孟连连赔笑,并保证一定会尽快捉拿凶手归案。 管家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走了。 陈靖淮蹙了下眉:“按律,尸体应移交北府勘验并严格记录。” 程孟道:“死者身份不一样。” “都是尸体,有何不同。” 程孟叹了口气,道:“你一向如此,殊不知过刚易折。这是官场,我们身处其中就要遵守规则。” 陈靖淮却说:“但我们首先要遵守自己的cao守,北府的权责不容侵犯。” 程孟拍了拍陈靖淮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太天真了。” 陈靖淮固执道:“死者需要一个交代。” 程孟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了。 王奕用扇柄敲打着掌心,道:“通察府的存在是出于皇帝的私心,这样的权力机构,若主官不能立身以正,通察府势必沦为掌权者手里的刀。或许从一开始通察府就不该存在。” 陈靖淮紧攥的拳头松了松,有些自嘲道:“我不过是个闲人罢了,官府如何也和我没多大关系了。” 王奕瞥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想接手这个案子。” 陈靖淮顿了下,摇摇头道:“我或许知道凶手是谁了。方才还有些困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不过是权力和利益的驱使罢了。这案子我不会接了,因为我知道,他们只想找到他们自己认定的‘真凶’。” 他猛然想到前些年北府受命查抄回春堂时,明明那密室药柜后是个通道口,可偏偏却被人毁了。而那时率先带队进去搜查的人恰恰就是程孟。 他一直在替陆家办事。而要确定他究竟是不是陆相的人,却要先搞清楚他为何要杀陆承逸。不过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办到的了。 王奕不由叹道:“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黑白的界限从来都不分明,看清他们中间的灰色,才会明白官场的生存之道。” 陈靖淮抬起头看着头顶那方狭窄的天,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卫淑华转身离开巷口的一瞬间,泪水汹涌而下。如果不是为她,陆承逸不会死。可想到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她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回到卫老太君的院子,卫淑华将事情和盘托出,心口还隐隐的泛着疼。掌心还留有他温热的鲜血。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就倒在她怀里,她眼睁睁看着他没了气息,却无能为力。 卫老太君沉着脸,好半响没有说话。 她看着门外,风卷起枯黄的叶子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风势渐大,被卷起的叶子也越来越多。树上的残叶挣扎着,可终究还是逃不过那旋涡。 种下的因总要结出果来,没人能逃得脱。 “淑华,你立刻启程离开盛京。” “祖母?”卫淑华有些惊愕。 老太君轻抚她黑亮柔顺的发丝,道:“你说承逸告诉你是程孟杀了他。可那巷子偏僻,你并未喊人却突然涌来不少围观的百姓。” 卫淑华点点头,她明白祖母的意思,又道:“我是胡乱走到那巷子里去的,并非有人刻意引导。” 老太君就叹道:“所以啊,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你无意中撞到了将死的承逸得知你二哥的秘密已被朝廷掌握。可程孟杀了承逸,却要为此找一个完美的凶手。或许当时他未必知道巷子里的人是你,但百姓中或有认识你的,此事便瞒不住。而陆鼎要对付我们卫家,你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借口。” 老太君怅然道:“若搁在平时,卫家定会找出真相。可眼下真相却根本不重要了。也许承逸的死,正是因为他获悉了这些秘密才被灭口。” 卫淑华怒目圆睁:“虎毒尚且不食子,陆相未免太过狠毒。” “在滔天的权势面前,区区人命又算得了什么。淑华,你把远儿一并带走吧,托曹英暗中送你们姑侄俩出城去,去黎阳找你大嫂。我会叫青霄卫随行保护。” “祖母,那你呢。若北府认定我是凶手必会找上门来,到时可怎么办。” 卫老太君道:“我有先帝亲赐的盘龙杖,关键时候自可保命,北府那些杂碎我还看不上。何况长乐姐弟还在宫中,这一时间安排不得他们姐弟,你却是等不了的。你放心,孟姨娘我也会妥善安置的。” “祖母我……” “好了,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你记着,只有掌握绝对的权力,说话才有分量。只要你父兄在朔北手握重兵,没人能奈我何。” 卫淑华用袖子抹干眼泪,用力的点点头:“祖母放心,淑华一定平安将远儿送到秦家。” 自秦芜带着无忧离京后,卫老太君便着手安排卫氏族亲的退路。卫通卫遥兄弟一脸懵的跟着族人回了象州,章苑和祁歆也被乔礼接回到城东小院去了。所以府上只有卫远一个孩子。 得知小姑姑要带他出远门去,他差点儿就握拳高呼了,兴奋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忙催着丁泉给他收拾包袱。 到底是小孩子,性情单纯,未曾想过为何出远门要这么急匆匆的。不过第一次坐上商船,还是让他忍不住搓手激动。 “既然朝廷已有防范,恐怕往北去的路不会平静。这艘商船是往南送货的,陈大掌船,都是手下靠得住的兄弟。船在南郡靠岸,中途不停。我会叫陈大在南郡安排好车辆,护送你们去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