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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看了眼长孙恪,长孙恪也恰好看过来。因为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余姨娘!”卫昭道:“如果我们所猜测的行动路线是正确的,那么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绑匪无法避开的,就是余姨娘。” “乌篷船上只有余姨娘和长姐两个人,若是长姐被换,余姨娘肯定是第一个发现的。不止如此,岸上内监说余姨娘船划的不好,是打斜的。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船靠近西岸,那处水草茂盛,借着水草遮挡,岸上的内监也无法窥见船这边发生的事。” “其二,箱中空气稀薄,十分憋闷。若距湖面太远,箱中人会因太久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而窒息死亡。他们设计长姐,自然不希望长姐在这一步出事。” “其三,女子假扮长姐,必须要先知道长姐今日所穿衣物,而余姨娘服侍在长姐身侧,自然十分熟悉。” “其四,余姨娘扶着长姐回客院时特意避开扇儿,便是不想扇儿与长姐照面。因为扇儿是最熟悉长姐的一个,长姐换了人她一眼就能认出。至于守在客院的宫女内监,一来隔着远他们看不清,只靠衣裳认人。二来,他们中大半都是临出宫前李淮安排的人,对长姐不算熟悉。又有余姨娘在旁,他们必定不会怀疑。” “到扇儿发现长姐不在时,她不敢声张。余姨娘这时主动替长姐遮掩便更能取得扇儿的感激和信任。湖边发生了什么全靠余姨娘自圆其说,扇儿自然不会有疑。” “再说长姐,她被换到前院,那些人当是早有安排……”说到此处,卫昭停顿一下,倾身靠近长孙恪,小声道:“那日来护国寺我一路上没理你,想的就是这个事儿。我今日告诉你,但你要绝对保密。” 长孙恪瞥他一眼,而后低垂眼眸:“你若不信任我大可不说,我不会怪你。” 卫昭缩了缩脖子,怎么感觉自己若不告诉他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好吧好吧,我说便是。”他上前一步,趴在长孙恪耳旁低声道:“我找到长姐是在无寂和尚的禅房里。” 温热的气息扑在侧脸上,长孙恪下意识的滚动了下喉结。意识到身体有些燥热,他忙撇开脸,一脸嫌弃道:“这方圆几里都没人,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卫昭噎了一下,四下一看还真是。他瘪瘪嘴:“毕竟事关长姐清誉呢。” 长孙恪咳了声:“你继续说。” 卫昭这会儿也不避讳了,一五一十说道:“事后我问了长姐。长姐说是无寂和尚发现了不对,将她从前院客房带走。她身中烈性合欢散,想必设计之人是想毁她清白。听无寂和尚说,当时周老夫人和孟夫人都曾出现在客房。若被撞破,必闹出大事来。” “但后来想想,算计之人也未必就有通天本事,能将所有人算在其中。周老夫人出现在客院也许是巧合,便是当时没有周老夫人和孟夫人,也会有其他人。不管怎样,当朝皇后在护国寺与人私通,足以令朝野震动。” “但有一点我不甚明白,余姨娘是我镇国侯府的姨娘,二哥又快成亲了,侯府出事于她有什么好处?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她是受人胁迫还是另有苦衷?” 长孙恪道:“那你要回府去问问那位余姨娘了。不过反过来看,设计皇后失贞,最大的获利者又是谁?” 卫昭几乎脱口而出:“后宫,立太子!” 皇后失贞,李淮必定容不下。后位空悬,后宫多的是贵族女子争那中宫之位。因皇后多年无子,立太子一事搁置许久,朝臣对此大多不满。若皇后被废,立一位有皇子的宫妃为后,子凭母贵,储君之位自然也不会再空置下去。 后宫朝堂密不可分,一旦后宫争位,各家势必全力以赴。而皇后出身镇国侯府,出了这等丑闻,凭李淮的性情,只会愈发强硬的对付侯府。届时其他势力趁虚而入,朝堂必乱。 卫昭脊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他嘴唇发白,望着长孙恪,哆哆嗦嗦的说:“余姨娘,究竟为了什么。我二哥他知道么,他知道么……” 长孙恪双手搭在卫昭的肩膀上,宽大的手掌带着余温,安抚了卫昭颤抖的心。 他注视卫昭,慢慢说:“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妄加揣测,要等你问过余姨娘后,一切才算有定论。不过有一点我要明确的告诉你。” 卫昭抬起头对上长孙恪沉静的眸子,那里似乎有让他心安的力量。但他说出口的话却让卫昭心里一片冰凉。 他很严肃的告诉他:“你要习惯,背叛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哪怕他是你最亲近的人。”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静静的陈诉一件仿佛无关于己的事:“因为越是亲近,越是防不胜防。” 卫昭忽然伸出双手捧起长孙恪的脸,他细细端详,小心翼翼的说:“你是不是经历过很多,所以才会有今日这般心境。” 长孙恪平静的说道:“都过去了。” 卫昭呆望着他,轻轻的说:“好哥哥,我心疼你。”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卫昭吓的‘哎呦’一声。那股子沉积在心底的压抑和心疼被这闷雷瞬间炸的四分五裂。 他抬头望天,发现适才还毒辣的太阳不知何时掩在乌云之下。天空低垂,黑沉沉的。白日里天气便闷热的古怪,看来就是在酝酿这场雨。 长孙恪看了眼天,拽着卫昭上了船:“趁雨还没来,我们还有时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