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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年在怀中摇头:“我不怕……” “多大的雷,都不会劈到你身上来。”贺栖洲抬手,再次包住了辞年的耳朵,安抚道,“你有家,我就在这,闪电不会拐弯,它就是把山劈出一条缝,也不会伤到你分毫。有我在,不必怕。” 长安有龙脉,有贺栖洲,长安也有高高在上的帝王,和永远捉摸不透的尔虞我诈。这片与蜀中迢迢千里、相隔万重的繁华之地,到底是不是真的适合辞年,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了。两人静默着相拥,许久之后,辞年带缓缓抬手,抓了抓贺栖洲的衣袖,道:“没弄湿就好。” 贺栖洲见他能顺畅地说话,心上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他长长舒了口气,笑道:“我可是你的道长,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跟你吹牛呢?现在在屋里了,好些了吗?” 辞年终于在他怀里抬起头,露出了眼睛:“嗯。” 屋外的雨声不曾断绝,就这么嘈嘈切切响了一夜。两人依旧相拥而眠。一如多年前竹溪山中那个雨夜,贺栖洲将他的小狐狸搂入怀中,替他盖好薄毯,挡住耳朵,将一切他所惧怕的事物拦在屋外,拦在这怀抱之外。长夜终将逝去,破晓初现时,阳光通过窗帷,依旧洒过满带水汽的屋檐。 辞年醒来时,贺栖洲已经不在家中了。 辞年跳下床,光脚走到桌边,桌上放着仍有余温的早餐,还有一个小小的钱袋。茶壶下压着一张字条,上书:昨日雷雨,让小神仙受了惊吓,今日就不必练功了,这是今日的俸禄,想要什么便上街去买吧,臭道士往钦天监去了。 辞年一笑,毫不客气地收起了钱袋,把腿一盘,窝在凳子上,尽情享受这雨后初晴的时光。 今日,宫里没有徐问之的身影。 贺栖洲出门时,还在宫门外见着了江桓玉,只是他行色匆匆,一路走来,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多做停留,入了礼部的院子,便直直进了屋,把门一关,再没出来过。京城里的消息,从来都是长了腿的,哪怕狂风暴雨,也极难阻挡。 一进钦天监的门,叶怀羽便迎了上来。见他欲言又止,就差原地打转了,贺栖洲才无奈道:“师父,有什么要问的就直说。” 叶怀羽被戳破了心思,只得“哎”了一声,压低嗓门道:“昨天……礼部那事,怎么回事?” 贺栖洲一展眼,这满屋子的人都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看来,便赶紧装傻道:“礼部什么事,礼部尚书终于又要换人了?我可没听说。” 叶怀羽也不是个傻的,见他这模样,便立刻挺直了身子,咳了一声:“栖洲,随我进屋,我这有个天象图甚是复杂,得你协助琢磨琢磨。” 贺栖洲应道:“是。” 两人一唱一和,一进屋,便赶忙关上了门。 叶怀羽本就是个不甚敏感的人,对朝政更是如此,若是与钦天监无关的事,他更不会放在心上。可昨夜一场惊雷,竟将这满朝野的目光都集到礼部的身上,这叶怀羽就是再迟钝,也不能对此毫无知觉了。这满朝文武他谁也不沾,唯独信任这一手带大的徒弟。这一大早,他就在门口候着,左边走走,右边逛逛,就等着这徒儿来上工。 贺栖洲这刚合上们,他这一把年纪的师父便像个孩子似的凑了上来,低声道:“这会能说了吧?你个兔崽子,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哪哪都有你的事……” “礼部要出大事了。”贺栖洲叹了口气,将这些日子的来龙去脉略有保留的告诉了叶怀羽,这位师父一向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言多必失,他知道守口如瓶,明哲保身的重要性。简要说完,贺栖洲又摇摇头,道:“只是不知道……是谁当这个出头鸟罢了。” “哎呀……”叶怀羽叹一声,“这……要不你去劝劝皇上?” “师父……”贺栖洲面露难色,轻声道,“我是钦天监的人,这个节骨眼掺和进去,真惹了龙颜大怒,折了我一个不打紧,这整个钦天监上下这么多同僚可怎么办?” 叶怀羽点点头,却仍不甘心:“这徐大人当初朝堂上仗义执言,也不是为了能在我们这讨个什么好……可如今他遭了难,我们想帮他,却只能畏首畏尾……唉,我这一把年纪,还不如一个晚辈来得通透……” 这话是这么个说法,可时势如此,谁又真能逆着这未知的风浪前行? 徐问之一连半月都没有再出现过,贺栖洲去看望几次,都无人应门。偶尔见着秦歌,也只是从他那得知,礼部准了徐问之的假,说是病了,一直不见好。那夜雨大风急,即便有秦歌帮手,徐问之恐怕还是遭了寒凉,他还年轻,身上的病总能好,但这压在心头的郁结,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散。 秦歌道:“徐大人一切都好,只是病着,心情很不好,你们想看他,敲门是进不去的,老伯照顾着徐大人,不能再过来开门,这些日子还是别打扰了。” 贺栖洲道:“你怎么知道这些,那门你敲开了么?” 秦歌“嗨”了一声,皱眉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麻烦,还敲门,我都是直接翻进去……” 贺栖洲不想与他多话,只随便糊弄几句就把他打发了。徐问之还好,那便是好的。这期间,馥瑾也随着阿满来过几次。后山许久没有徐公子的影子,她也是急坏了。可无论再怎么急,馥瑾也明白了些分寸,她只是日日躲在墙角,将玉兰一朵接一朵地传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