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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栖洲轻轻咳了一声,少年的耳朵动了动,他缓缓瞥过地瞄了他一眼,可嘴里咬着鸡腿的动作连一丝停滞都没有,反而啃得更欢了。正当这时,院子外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孩子一边叫着“叔叔”,一边翻上台阶进了屋,一见这贺栖洲,就把手里的柑橘小筐递了过来。 “这是我爹让我送来的,他说,他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给你,让我把这个送给你!”小孩笑眯眯地递上水果,又兴奋地在这间竹舍里左右看了看,道:“嘿嘿,我以前可想过来看看了,可惜爹不让,说这里危险,以后有叔叔在,就不怕危险了!” “代我谢谢你爹。”贺栖洲蹲下,正与这孩子等高,他摸了摸孩子的头,视线却不自觉向饭桌旁飘去。 这孩子看不见桌边的少年。 难怪他会如此肆无忌惮…… 又同小孩逗了几句,贺栖洲送走了他。回屋,关门,转身,贺栖洲面对着饭桌,手里已经悄悄攥上了一道符。那少年吃光了两条鸡腿,已经心满意足。他看了看桌上的水果和蔬菜,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双腿一蹬,从桌边窜了起来。 没了桌子的遮挡,贺栖洲才发现,这少年身上穿的,是自己带过来的长款道袍。但身形不合,这衣服在他身上实在太大,原本潇洒帅气的款型,被生生穿出一股拖沓之感。那少年也不洗手,刚抓过鸡腿沾的一手油,转眼就往衣服上抹,好好的白衫顿时黏上一块油腻腻的痕迹。 贺栖洲终于忍无可忍,一道符飞过,拍在那少年跟前,空中蓦的腾起一团光火,那少年惊叫一声,竟被这符咒拍在墙根,动弹不得。烟雾很快散去,少年瞪大眼睛,看着蹲在跟前的人,顿时愣住了。 贺栖洲看他被这一吓,连耳朵都往后瑟缩起来,终于憋不住笑意,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问:“不告而取?” 少年看了他许久,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即使占了下风,他也绝不嘴软,道:“我看上的便是我的!要什么告什么取!” 贺栖洲眼中笑意更甚,缓缓举起手中捏着的另一道符,问:“刚才风有点大,你说什么来着?” 少年住了嘴,耳朵抖了两下,耷拉下来:“你……你凶什么凶……昨天是我看这群人为难你,才故意给你台阶下的。” 贺栖洲“哦”了一声:“那我得谢谢你,是不是?” 少年刚想说“对”,可以看那手里明晃晃的符咒,气势跟耳朵一起垂了下来,他嘟囔半天,可算憋出一句:“那我吃你点东西过分吗……” “只是吃我点东西这么简单?你身上这是什么?”贺栖洲收起手里的符,扯了扯少年披在肩上的道袍,这衣服被他在地上这么一坐一滚,更是脏兮兮的不能看了。少年一看他收了符咒,立刻窜起来就往屋门外跑,没想人还没出去呢,背后又炸起一道火光,这下可惨,他被那符一拍,就在离门不过咫尺的地方摔了个大跟头,符咒就像一块厚厚的石头,压在他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少年艰难地挣扎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没能挣脱。贺栖洲慢慢踱到他身后,一拎后领便将他揪了起来,往一旁的竹榻上一放。 少年仰躺着,看他都看得格外费力:“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我走!我不过吃了你点东西,顺了你一件衣裳!” 贺栖洲手指一勾,少年背上的符瞬间化成了一缕烟,他一见松了绑,立刻窜起来又要往门外跑,可刚到门前一抬头,那门上就是一道符,见大门出不去,他一转身又想翻窗,结果他每到一扇窗前,那窗户上就生出一道符,所有通路都被封得死死的。 转了一圈,又转回贺栖洲跟前,少年彻底没辙了,他一瞪眼,张大嘴,一口獠牙要看就要咬到贺栖洲跟前,怎料贺栖洲比他更快。手指一并,他冲着少年的下巴一点,硬生生把他长着的嘴给拍闭上了。少年下巴酸疼一阵吃痛,却还是不甘心,双手化作利爪,直奔贺栖洲面门杀去。 “啪”,又是一张符,两人之间爆出火星,少年的手一阵灼烧的疼,没等他从烟雾里挣脱出来,另一只手也被贺栖洲抓了个严严实实,就这样了,贺栖洲还有空打出剑诀,身后几尺的木桌上,一把泛着青光的剑正剧烈颤动,眼看就要出鞘杀来。 “你——干嘛啊……”少年剑拔弩张的气势在片刻间烟消云散,仿佛刚才张牙舞爪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他可怜巴巴地垂着耳朵,用含着水汽的大眼睛看向贺栖洲,嘟囔道,“道长厉害,贺道长好厉害……咱们、咱们没有交情也有露水之情,昨天夜里你可背过我,还抱过我的,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贺栖洲越听,嘴角越是抽得厉害,他笑得格外狰狞:“你倒是先说说,我跟你哪来的露水之情。” 少年全然没觉得这词哪里不对:“露水嘛……就是,萍水相逢的意思!” 贺栖洲一脸“你接着编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是吗?” 少年忙点头:“是是是,道长,好道长,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快捏死我了,我手好疼你快给我放开!” 听着那最后几个字都快破音了,贺栖洲终于松开了手,少年赶忙找了个凳子往上一窜,缩得像个受了惊的猫。他摸着自己手腕,揉了一阵又一阵,又松了松浑身的筋骨,这才慢慢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