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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守卫今儿见着明庐,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拿出了明庐记忆深处那趾高气昂的东厂走狗样儿,横眉冷眼地拦着他,说:“东厂重地,岂容闲人擅入?” 明庐疑惑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守卫尚未答话,从门里出来一个模样清秀的白面宦官,轻笑了一声,道:“这可叫明盟主白高兴了,东厂好得很。” “……” 这太监明庐认识,也是东厂的,是何方舟的得力干将,以往偶尔碰上,对自个儿很是尊敬。 因此明庐越发讶异:“王兄说的什么话?我高兴什么?我是见你们与平时有异,关心你们。” “那可真是受之有愧,无福享用。”王太监继续冷笑。 明庐见他这阴阳怪气的模样与沈某人如出一辙,也是没眼看,忍耐脾气,笑着道:“那可否请王兄通传一声何督公,就说我来了。” “你是谁呀?”王太监扬起下巴,不屑地看他。 “……”明庐微微皱眉,想了想,对他拱了拱手,展眉笑道,“既如此,就不劳诸位了。” 说着,他便转身下了台阶,靠在门口的石狮子身上,抱着臂,闭目养神。 何方舟总要出门的。 却不料,他还没等到何方舟出门,刚闭眼没一刻,就听得那王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东厂门口也是能叫人随意停留的吗?” 明庐:“……” 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灯笼下那面容刻薄的王太监,皱眉问道:“敢问明某何处得罪了你?” “呵呵,那可多了,你这薄情寡幸的浪荡子!咱家呸!”王太监手叉着腰,怒目厉声地骂,“还有脸来问?真是好厚的脸皮,剐一层下来榨了油能炒半年的菜!你这混账,臭男人,滚吧你!” 明庐:“……” 他前思后想,冷着一张俊脸,忍耐着问,“我只问一句,你这行为,何方舟知道吗?” “真好意思问。”王太监又啐他一口,“他不仅知道,还知道得透透的。你快滚吧王八蛋!” 明庐虽向来性情爽朗,却亦是快意恩仇之人,先还忍让几句,见对方如此莫名无礼,他的火气也上来了,若非是惦记着起了冲突只能叫何方舟难做,便要直接与人动手了。他可太讨厌这些太监阴阳怪气的样子了。 此刻他竭力忍住这口气,转身就走。 一边走,他一边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也说不上是大事。 至少,对于“顺手”盯了明庐好一段时日梢的东厂暗探来说,丝毫不算大事儿。 何方舟知道时,关于明庐近日的种种行迹来往,都已详细记录成册,呈到他面前了。 他虽掌管东厂,可平日里查人是为公事,如今下面自作主张查明庐,他自然薄怒一场,将那人狠狠责打了一顿。 可那人处置完,关于明庐的报告却仍好端端、静悄悄地躺在何方舟的桌上。 何方舟犹豫许久,忍不住,还是打开看了。 这一看,就愣了。 他早知明庐风流,明明也不该与这人太过亲近,陷入情中,可明庐实在热情,就算被他父亲知道了责骂抽打,也要离家出走,拉着自己说私奔…… 虽然何方舟当时拒绝了,可心中究竟还是深为感动。若非他向来沉稳,恐怕就要压不住当时那一刻想要脱口而出“好”的冲动。 说来可笑,他心中竟生出了许多的错觉期盼,以为明庐以前风流是因为还未遇着自己,而如今遇上了,或许就从此收了心…… 真是想想都脸热。 如今看这册子,何方舟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上回展清水说明庐仍在喝花酒、结识女子,举止亲密,相谈甚欢……何方舟是不信的,或可说是信个“一半”。明庐乃江湖人士,不拘小节,来往也多是与他一样豪放之人,去青楼喝个酒,结识个朋友,也没什么。 可显然,事情不仅止于自己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东厂暗探专业出身,做事十分全面详细,在册子最后,一并附上了明庐以往情史详细。 其中,拉人私奔不下五次,皆是轰轰烈烈,还特别钟爱抢人家的新娘,几度三番因此被新郎重金买凶报复。 这也罢了,他还偏偏总在不久后将女子完璧送归,情圣一般地叹息自己是不想让女子与自己继续过逃命的苦日子——幡然醒悟的女子们却多认为他就是他自个儿不想过逃命的苦日子,不顾她们意愿,强行将她们送回。 这个混账! 因此,被送回来的女子们也有不少因爱生恨,反目成仇,重金买凶报复的。 何方舟也知道了,原来明庐自前年来京城后就长住此处,原来不是为了他爹,不是为了沈无疾与洛金玉,也不是为了自己,他……他是躲情债来了。 他上一个惹恼的女子是西域魔教圣姑,这圣姑为了他花言巧语,叛出魔教,却不料这竟是个薄情郎。 虽然魔教对圣姑不过是小惩大戒,圣姑仍然咽不下这口气,怀着对此人爱恨交织之心,发出重金悬赏,要将明庐武功废去,手筋挑断,送到魔教,做禁脔。 这魔教难对付,唯独不敢进京城放肆。 何方舟:“……” 展清水得闲了偷偷来找在家漆完大门漆家具的沈无疾,几乎憋不住笑意,蹲在他旁边,小声道:“我听说,那家伙被方哥赶出去了,方哥怎么都不肯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