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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临时委以重任的吕西安深谙这一点。 关于总督的死因,会议出现了两种观点:一部分人认为,是贝拉夫人和女仆合伙谋杀总督,随后带着小件珍宝逃窜;另一部分则认为,是女仆和总督府外的歹徒合谋杀害了总督,并强行掳走美貌的总督夫人及其女儿。 由于事发时总督府正在换岗,附近的守卫又很快被火灾吸引了注意,根本无暇顾及是否有人逃离现场,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缺少最关键的证据。 就像“是否向教团索赔”的争论一样,对谋杀总督者的讨论也不了了之,一切只能等待失踪者重新出现,或是生造出一个可以服众的结果。 简而言之,摆在吕西安将军面前的是三件要务:给死于非命的总督办一场体面的葬礼,把人心惶惶的玛伦利加城守好,料理总督遗留下来的一些待办事项。第一件不难,第二件本就是守卫的任内之事,将军也早已习惯,倒是第三件在日后变成了大问题。 会议之后,楚德一直阴沉着脸。 莫吉斯总督是他在玛伦利加最重要的后台,是他从北方诸国战争中牟利的生意伙伴,是他通向权力之路的杠杆支点。楚德一直认为,只要莫吉斯总督在位(一般也不会有谁闲得慌,非把莫吉斯弄下台),自己的面前就是一条坦途。 若一切顺利,从教团那里获得数量可观的资产,间接地推动北方战争的齿轮,就能持续不断地从遥远到缺乏实感的异国榨取财富。莫吉斯不一定会信任楚德,但二人的合作只会越来越密切,楚德也将从总督那里获得更多跻身上游的机会。 对权力和存在感的病态向往过早地扭曲了楚德的成长道路,也使他对某些可以放下的东西抱有非同寻常的执念。 就在一夜之间,总督的死摧毁了楚德的计划。 而当原总督秘书带着一连串坏消息与他私下见面时,楚德更是无法抑制大发雷霆的冲动。 “将军叫了他在军中的心腹,正在核算总督府近半年的资金往来,说是要为原总督留下的大宗贸易保驾护航。但他对守备军预算被砍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向我追问削减城防开支的缘由,恐怕很快就会借机把总督府扣下的提案重新提出来。” 楚德握紧了拳头,已感到隐隐的不安。 “我没告诉他调走的资金的去处——这本来就不适合公之于世——但将军迟早会知道我们和北方人做生意的事。无论如何,原定下一批运往北方的物资看来是很难保证了。还有,将军打算暂时给平民减税,说是要稳定人心,以免生乱。” “玛伦利加的官仓呢?就算没法直接从总督府拿钱,我们至少还能从那调出以往库存的粮草。这几桩生意很重要,我都已经和北方的买家事先商量好了,他们派来的人都已经到了沙城。要是中途出了差错,我可是要负责的。” “……将军听了那教区长的建议,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和教团一起开仓放粮,仓库大概已经由军队的人接手了。他怎可能容得下掏空玛伦利加、掺和别人的战争搞投机的行为。” 见楚德又张口想问些什么,善于察言观色的秘书抢先堵住对方的话头:“不瞒你说,要是在过去,有心上位的早就跳出来鼓动选举了,可现在的玛伦利加就是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烂摊子,谁都不敢轻易接手。等下任总督选出来,恐怕也得大半年之后了。” 而在此期间,不会有谁敢和手握兵权的吕西安将军分庭抗礼。 也就是说,楚德和莫吉斯苦心筹划的战争生意很可能就此搁浅。 楚德咬牙切齿,狠狠地对着墙壁砸了一拳:“那个没有半点经济头脑的莽夫——” 秘书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你不也是个动辄起杀心的家伙。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就看是要天衣无缝的,还是简单粗暴的。”楚德抱着手臂,在秘书面前来回踱步。“可惜我们没那么多准备的时间,只能赌一把。” 原总督秘书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却不敢直接点破——面对这位心狠手黑的赏金猎人,他甚至开始怀念那个还躺在临时棺材里的莫吉斯总督。 于是,秘书只试探了一句:“……你该不会想要铤而走险吧?” “你莫不是想要从这些生意中抽身,跑去向那位将军揭发我?”楚德阴恻恻地盯着秘书。“别忘了海港区被烧掉的禁药工坊,那里头可有你的一股啊。” 秘书悻悻地笑了:“你不也是吗,我们彼此彼此。” 楚德话锋一转,不再提自己生意的事:“听说,从总督府失踪的几位女眷还没找到。” 秘书摇摇头:“八成是再也找不着了。” “你觉得总督是谁杀的?” “不好说,也不方便说。” “你常年待在总督府,总该知道些内情吧。” “我只负责莫吉斯总督的公务。至于总督和夫人之间的家事,我一概不知。”秘书斟字酌句地回答,努力将自己从这你来我往的哑谜中摘出去。 楚德眼珠一转,反从秘书暧昧不明的态度里确证了一些事:“贝拉夫人亲手杀夫的可能性有多大?女仆也许是她的帮凶。” 秘书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语气也诡异起来:“就算真是如此,对外头的人也不能这么说。这样一来,人们免不了胡乱猜测其中的情由,必会涉及莫吉斯总督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