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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缪尔。” 被叫到名字的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萨缪尔回过头,视线正好与路易斯对上。 路易斯说:“我曾经真心喜欢过你。” 萨缪尔背过身去:“……我知道。”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赏金猎人的神情分外平静。“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依旧是我的朋友。” “谢谢你,路易斯。” 萨缪尔的声音很轻,其中盛满了越过往事的释然。 清晨的银湾海鸟云集,扬起的船帆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碧海上的帆影伴着波光流动,帆上的巨幅图案也因此荡出了新奇的纹样。 很快,探险家胡塔的爱船“信标号”将再次扬帆起航。 这一次,信标号将顺着海岸线南下,将在玛伦利加中转的香料、珠宝和丝织品运向库诺大陆南部与西部的其他港口;完成贸易任务后,信标号又将秘密接近大陆西北的“沉默之地”,为即将前往洛格玛地区寻找圣器的萨缪尔等人建立前哨站。 和迎接信标号返航时一样,伸向海面的栈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孩子。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信标号的水手!” “你还是省省吧!等你当上水手,我都有自己的船了。到时我就叫它‘瓦瑞娜号’!” “哈哈哈,瓦瑞娜不是你家小猫的名字吗?” 作为信标号的主要赞助人,托雷索族长兄妹理所应当地出现在海港区,为可靠的伙伴胡塔送行。艾德里安也跟在他们身边。 趁着船锚尚未出水,船长胡塔让达伦骑在自己肩上,扛着他在甲板上小跑。达伦边笑边叫,张开一双稚嫩的手臂,模仿头顶飞过的海鸟。身着男装的索菲娅站在栈桥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六岁的儿子和胡塔一同玩耍。 她凑近萨缪尔,小声说:“你看达伦,他多喜欢鸟儿啊。在公馆里整天对着信鸽小声叨叨,来到码头这儿就想着和海鸟扎堆。现在离春天明明还远着,可昨天他就和那些小伙伴商量起做风筝的事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萨缪尔笑道。“你不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扬帆远航吗?” 索菲娅张开手臂,迎接海上吹来的潮湿的风:“是啊,我会一直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出发的时刻将近。胡塔把达伦从肩上放下来,拍了拍达伦的肩膀,将他轻轻往索菲娅的方向推:“小少爷,咱们下次见啦。” 达伦依依不舍地走向自己的母亲,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令胡塔很是心疼。达伦走上连接船岸的长木板时,因船体颠簸踉跄了一下,艾德里安连忙上前两步,牵起达伦的手以确保安全。 萨缪尔跳上甲板,借着和胡塔拥抱送别的机会,在他耳边轻声说:“多注意船员的情况,特别是玛伦利加的增员。我担心会混进总督府或者赏金猎人协会的爪牙。” 胡塔的性格足够机警,马上理解了萨缪尔的用意:“我知道了。”他咧着嘴,笑得很潇洒。“你和海格应该是在一个月后出发吧?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过教团的‘女武神’了,那可是艘好船啊。” 这趟旅途并不简单,时时伴随着被心怀叵测之人破坏的风险,但见过大风大浪的胡塔有信心面对这一切。他向萨缪尔与岸上的众人一一告别,同时不忘向那群对航海心怀憧憬的孩子挥手致意,回报则是一阵小小的欢呼。 “好了没?告别完了吗?要不要把您留在这儿再待上十天半个月,我先带着船出去?我看您挺中意玫瑰圣堂的,不如就在那生根发芽,当一株守望玫瑰的仙人掌吧。”对船长都不改毒舌本性的大副提醒胡塔到了该起航的时刻。 胡塔垮着肩膀,小声抱怨:“天啊,你就不能看看气氛吗!” 大副直接无视了他,对着桅杆下忙碌的水手们喊道:“把帆升起来!” “好吧,你都快能篡夺我船长的位置了……”胡塔主动示弱。 但紧接着,胡塔目光一闪,凑到大副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出港后到船长室来一趟,我们得研究研究这几天新招的船员。” 大副会意地点头,随即走到桅杆边上,和水手一起拉动粗重的缆绳。巨大的船帆徐徐张开,米白底色上用靛青染料绘出的灯塔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气晴朗,风向正好,船员准备就绪,是出航的好日子。三桅船移动时泛起的波浪拍打着堤岸,也将水中沉浮的碎草落叶翻到了海面,带出一串细小的漩涡。 达伦牵着索菲娅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中意的大船缓缓离港。艾德里安揉了揉达伦的脑袋,小声安慰他:“没事,等个一年半载,胡塔叔叔就会带上新玩意回来的。” “夫人!” 索菲娅闻声看去,只见胡塔站在船尾,双手搭成一个喇叭,远远地冲她喊道:“我等着你上船的那一天!” 隔着船与岸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胡塔似乎看见索菲娅对他点了头。 萨缪尔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他转身问索菲娅:“胡塔那家伙,该不会在追求你吧?” 索菲娅笑道:“还没到那一步呢,他只是在邀请我登上信标号啊。” “我也想上船!”达伦插了一句。 艾德里安静静地看着信标号远去,耳畔是萨缪尔和索菲娅的对话,一切都是如此的祥和。可在这短暂的祥和过后,等待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危机呢?玛伦利加风波诡谲,艾德里安所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