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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鸣杨抽出旄节,信手一挥,巨大的光罩降下,将许如霜困在了里面。 也不知道这怨灵是以什么方式钻进了许如霜的身体,久病的人本就脆弱,一时不谨慎被抢了身体并非罕见,但许如霜身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身为渡灵者的顾千山。以两人对顾千山这几年的了解,他虽然实力不济,但绝不是一个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人。 这里可是他辛辛苦苦经营维持的家,面前这不人不鬼的东西,这是他最珍视的妻子。 梁樨看着光罩里龇牙咧嘴的许如霜,一时头疼,他抹了一把脸,试图抹平自己紧皱的眉,对季鸣杨说:“现在怎么办……” “把那东西赶出来。”季鸣杨毫不迟疑,举起了手中的旄节。他在面对怨灵时总是果断而凶狠,与以往的嘻嘻哈哈截然不同。梁樨点头,向后退了两步,给季鸣杨腾出了施展的空间。 蓝白光华如丝绸般流淌,包裹在那漆黑的木杖顶端,季鸣杨看着光罩后的怨灵,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藏在许如霜身体里的东西察觉到了不妙,疯狂地撞击着那层透明的壁障,可这些闪躲都是徒劳的,下一秒,耀眼的光芒刺穿了她的身体,许如霜苍白的脸上皱出一个扭曲而痛苦的表情,随后,一阵阵黑气从口鼻中喷涌而出,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黑气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季鸣杨收了光罩,去扶瘫倒在地的许如霜,梁樨怕他笨手笨脚的伤了人,也赶紧凑上去帮忙。可当他抓住那苍白手臂的一瞬,梁樨被手心里传来的一阵冰凉吓得不敢再动作下去。 透骨的,捂不暖的冰凉。这触感太熟悉,也太陌生了。梁樨入行十多年,触到过太多冰冷的身体,他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许如霜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泥,她后仰的脑袋将脖颈牵扯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可这弧线是苍白的,勾勒出她因病痛而瘦削至露骨的身形。梁樨本以为她只是久病不愈,被怨灵上了身,可此时手中的冰凉却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许如霜死了。 她的身体在没有了怨灵的依附,无力支撑之后,彻底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梁樨手里的冰冷正已rou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粘腻,季鸣杨赶紧扯开了梁樨的手,两人向后退了好几步,定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在她的身上,时间的流转仿佛加了速,她柔软的皮肤皱起、皴裂、破碎……不过顷刻间,刚刚还在盯着他们嗤笑的女人,就已经化作了一抔沙土,连白骨都没留下,她的一切统统化成了灰,一并揉进了那泛出黑红的残余中。 梁樨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他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季鸣杨没比他好到哪去,两人都不算新人了,可这样的事确实是头一遭。回想过往的经历,他们从没遇见过这样邪门的景象,梁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血沙,过了半晌,才咽了咽口水,拉住季鸣杨,道:“咱们……” “咱们得找到顾哥。”季鸣杨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尽全力吐了出来,渡灵者再强大,也不过凡夫俗子,他尽力平息了内心的不安,拉着梁樨就往门外退,“这事……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得先跟师父说一声,能让一个大活人变成这样的,一定不是什么善类,如果顾哥被人算计了,一定也处于危险之中……” “对,你说的是。”梁樨连连点头,他紧抓着季鸣杨的手臂,一路退到门口,一转身,视线立刻被两张脸填得满满当当。 刚经受了惊吓的梁樨一声惊呼,倒把出现在门口的人吓了一大跳,四人目目相对半晌,才终于开了口。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前片区管辖的两位渡灵者,若论资排辈,他们还得管这两位叫前辈。 季鸣杨调整了呼吸,跟两位前辈打了招呼,他将身体挡在门口,下意识地将两位与屋里的东西隔开。梁樨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愧疚,但他毕竟已过而立,不至于到这就怕得哆嗦,便跟着季鸣杨一同挡在了门口。 这两位拜访者年纪相仿,看着近四十了,一位带着帽子,一位蓄着胡子。胡子前辈笑了笑,瞥了一眼屋内的,道:“你俩也是来找人的?” 梁樨回道:“啊……我们,我们过来拜访一下朋友。” “噢,那你们的朋友在家吗?我们来这也没什么事,只是正巧路过,感觉到这里有些不寻常的气息……”戴帽子的那位似乎不爱说话,但又不爱看身边的人这么磨磨唧唧找不到重点,只听了两句便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们找顾千山,请问他在吗?” 顾千山…… 两人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发言权落回梁樨手上,他尽量挤出了一个看起来自然的笑容,道:“他……好像不在。” “你俩不是刚从屋里出来吗,他在不在你们不知道?要是不在,谁给你们开的门?”帽子不耐烦极了,这人身材魁梧,个字也高,往两人跟前一站,颇有压迫的气势,“别耍花招,关系再好,也不能包庇他。” 这话说得两人一头雾水,自从他们起了争执,一连几个月的时间,两人都没能见上顾千山一面,他们想着言和,才带着东西跑来这么一趟,难道顾千山真的出了什么事吗……帽子见两人不出声,便推开他们往屋里去,胡子笑嘻嘻地给两人解释:“他这人……昨天喝多了,今天还没醒呢,脾气大,你们别介意,咱俩就是来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