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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心照不算的东西,真的不必多言。 目的地到了,季晨再次醒盹过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黑伞,一步跨出车外,给畏惧阳光的杨书棋撑起了保护的屏障。这大冬天的,大多人都指着能多晒晒太阳保暖,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撑着黑伞的异类,让周围来扫墓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好说杨书棋来到这里是什么心情,他一直没说话。何云起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换成自己,那场景一定十分悲伤。十八岁,早逝,生前因为胆小而不敢传达,死后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传达,怎么能叫人不难过呢。 杨书棋带着季晨慢慢走了一段,正好拐过了一丛隔离用的灌木,这一拐角,他就停住了,他的坟墓就在前方,而墓前,正蹲着一个矮小的身影,那人穿着粉色的棉衣,围了一条卡其色的围巾,在冷风中静静的蹲着。 季晨能感觉到伞下的杨书棋颤了一下,连问都没多问,立刻撑着伞走了过去。 小姑娘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旁就突然多了个人,惊得她立刻站起来打算给季晨让路,季晨却把手中的黑伞递了过去,更是让徐樱摸不着头脑:“你好……你是要把伞给我吗?” 为了躲避阳光,杨书棋不得不跟着黑伞一起往前冲了两步,这一下,他与徐樱的距离近在咫尺了。季晨把伞推出来时,特意将手中的小袋子塞到了他手里,杨书棋知道自己拿不住多久,立刻颤抖着把手伸了出去。 风比发卡更先抚上徐樱的头发,小姑娘今天没有戴发卡,天气太冷,她戴着一顶和棉衣颜色十分相近的毛线帽,几缕发丝被风拂过,时间仿佛突然变慢了,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对着面前的黑伞惊呼了一声:“杨书棋?” 杨书棋一愣,手在空中停了一瞬,他还没把东西交过去,徐樱怎么会叫出他的名字?下一秒,手里的小纸袋“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他能把握住的那几秒转瞬即逝。东西掉了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黑伞之下,杨书棋愣愣的看着前方,而他正前方的徐樱却注意到了地上的小东西,这凭空出现的纸袋太不寻常,她立刻蹲**,将袋子捡了起来,从里面抖出了一张折叠平整的纸,和一枚小巧的发卡。 徐樱的眼里立刻涌出了泪花,她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黑伞,黑伞之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季晨举着伞的手,她焦急地冲着季晨喊了一句:“这是他让你给我的吗?” “这是他自己给你的。” “他就在这?就在这里?”徐樱的眼睛转了一圈,将黑伞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可视野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黑伞投下的影子。她可以确信杨书棋就在这,可为什么撑着伞的人看得到,她却看不到呢? “杨书棋,你在这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病得很严重,我以为你能好的,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可以一起高考的,我连……我连行程都研究好了,我要是早知道你……”徐樱抹了抹脸颊,泪痕在寒风中刺得生疼,后半句,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小姑娘缓缓蹲了下去,把自己的脸埋入掌心里,不住地重复着:“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杨书棋不愿意见她吗?他别提有多想让她见到自己。看着徐樱蹲着抹泪,他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伸出手拉住徐樱,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动作,那半透明的身体只能像空气一样横穿而过,根本碰不到徐樱半分,一遍又一遍,他的焦急全都写在了脸上,到最后,他只能跟着徐樱一起蹲在地上,不停地回应着:“我在这,我在这里,徐樱,我在这里!”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她看不见他,他触不到她,两人早就被阴阳之线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再也没有交汇的可能了。 季晨沉默了一会,也跟着蹲**,将手中的黑伞递了过去,对徐樱说:“拿着。” 徐樱抹了一把泪,抽噎着接过了伞。 指尖碰到伞柄的那一秒,她的眼睛瞪大了,她那漂亮的眼睛里映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影子,那张熟悉的脸就在她的跟前,尽管脸色苍白,尽管病得脱了相,但她还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从杨书棋病重,她就再也没能进病房探望一眼,连葬礼都因为赶上考试而没能参加。 杨书棋的手正悬在她面前,似乎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见她眼里的泪光里闪出了笑意,也跟着愣在了原地,少年的脸不会变红了,可表情却一点没变,当他意识到徐樱能看见他时,立刻将手收回了背后,眼神闪躲起来,憋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发卡……发卡,好看吗?” “嗯。”徐樱的眼睛弯了起来,点了点头,“好看,我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杨书棋不知为什么,也跟着那梨涡笑了起来,一把伞下,两个破涕为笑的孩子看着彼此,仿佛要把对方的一切都映在眼睛里。 笑过之后,又是极有默契的沉默,两人大概都没想好措辞,可当他们再次开口时,居然又极有默契的同时开了口:“我……” 杨书棋闭了嘴,看着眼前的姑娘,示意她先说。 徐樱的脸颊红扑扑的,喉头一抖,声音还发着颤,就跟着笑容一起被挤了出来:“我喜欢你。” 杨书棋的万千言语在那一瞬间全都被堵在了喉头,他愣了很久,一撇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轻声应着:“我喜欢你……”